文|音樂先聲  丁茜雯

編輯|范志輝

最近，全面復蘇之后的演出市場，似乎進入了亂象頻出的怪圈。

3月27日，由房東的貓、郭頂、GALI、TizzyT、Capper等參與的貴·音樂嘉年華，至今仍在互聯(lián)網上被持續(xù)“討伐”。有購票樂迷指出，3月25日、26日兩日演出“總結就是亂，沒有任何體驗感”。

所謂的亂，也不僅是音響拉胯、黃牛泛濫這些普遍問題，更出現(xiàn)了VIP區(qū)有著不少“和保安聊了幾句就進場”的未買票觀眾，且大量黃牛帶領人群沖破圍欄進場，但安保、志愿者均視而不見，部分志愿者還將衣服“出租”給觀眾助其進場。這也被網友吐槽是有史以來“最爛的音樂節(jié)”，“TT演出結束后，我發(fā)現(xiàn)有個出口保安都不管外面的人進去”，但“買了票的卻被攔在外面不讓進”。

而貴·音樂嘉年華的混亂也并非獨一樁，自音樂演出市場快速復蘇之下，其中的亂象更是防不勝防。

誰在給演出市場“倒油”？

演出市場恢復活力運轉，本該是件來之不易的喜事，可如今演出亂象的頻繁發(fā)生，也給整個市場體系的恢復帶來了層層阻礙。

首當其沖的，便是樂迷愈加“瘋狂”且出其不意的出格行為。在3月19日的黑屋樂隊Livehouse演出中，不僅有樂迷將雨刮器帶入場中揮舞，還出現(xiàn)了向舞臺放冷焰、撒彩粉的危險場面，導致不少樂迷在狹窄的空間內被熏暈，樂隊成員也均受到驚嚇。

要知道，不管是冷焰、還是彩粉，都有可能引起部分人群過敏，甚至造成粉塵爆炸，有著極為嚴重的消防隱患。而在3月26日的太湖灣露營谷音樂節(jié)現(xiàn)場，在官方多番警告的情況下，也出現(xiàn)了樂迷在人群中大規(guī)模放冷焰的局面，最終放冷焰者被現(xiàn)場逮捕，處以拘留十五天。

而一些諸如跳水、搖旗、開火車等搖滾現(xiàn)場文化，也由于圈層文化之間的壁壘，在近期再次引發(fā)了不少爭議。

像是太湖灣露營谷音樂節(jié)，試圖阻攔放冷焰的保安被動體驗跳水，還出現(xiàn)了部分樂迷聚集場地中心做俯臥撐的迷惑行為，有在場樂迷發(fā)文表示“在前排被擠到磕腫”。此外，二手煙、性騷擾、搶奪前排引發(fā)的打架辱罵等惡劣現(xiàn)象也依然層出不窮。

除了樂迷行為外，演出場地方面也同樣混亂不斷。

隨著全國各地Livehouse因補償疫情延期、取消的演出，以及接收諸多拿著號碼牌排隊的新巡演，Livehouse場地也不免呈現(xiàn)飽和，排期十分緊俏。這對部分主辦方而言，無疑是“回血”的一大限制。

正所謂有需求也就有了商機，主辦方有了多賣票、多場次的需求，也令婚慶場地、停車場等場地方嗅到開源新法，搖身一變打出了Livehouse的場地旗號。比如近期霓虹花園、姜云升等在北京開唱場地“Do Live” Livehouse，原身便是一處婚慶場地。據(jù)現(xiàn)場樂迷反映，演出開始前還有婚禮司儀在此彩排，可謂是演出、婚慶兩不誤。

網友“十一啊”則在社交平臺吐槽稱，這個場地原來為一個空曠的宴會廳，舞臺十分之小；鮮花展臺、浮夸的玻璃吊燈十分出出戲，“如果之后有樂隊在這里辦我都會避雷”。也有樂迷反映附議稱在婚慶場地開演出十分不科學，“在前排要被舞臺燈光亮瞎了，要靠近舞臺才有音響效果，離遠了都聽不清楚”。

很明顯的一點是，如果場地無法攏音，相應地會令演出大打折扣，這對于真正意義上的Livehouse而言算得上是一種“變相的污名化”。

無獨有偶，大型演出場地也是如此。自3月19日以來，薛之謙“天外來物”巡回演唱會衢州站發(fā)生了樂迷大規(guī)模要求退票事件，至今仍在社交輿論場上持續(xù)發(fā)酵。不少買票觀演的觀眾接連表示，場內413區(qū)、717區(qū)、238區(qū)位置不乏被旗桿、控臺、音響、LED等設施遮擋，無法正常觀看。

有網友稱，當天觀眾入場之后，場內便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退票聲，但僅有十幾排被主辦方換到其他視野正常的區(qū)域。這些被遮擋嚴重的區(qū)域，不乏出現(xiàn)大量溢價的情況，高票價低體驗也是促使部分樂迷要求退票維權的原因。

而在2月25日男團INTO1在蘇州舉辦的專場音樂會，地點則在當?shù)厝A誼兄弟電影世界P3停車場。該場地與婚慶場地相似，有著能夠容納比正規(guī)Livehouse超過十倍以上的觀眾容量，但同時，停車場變演出場地，也就意味著攏音、舞臺演出效果是個大問題。據(jù)粉絲表示，INTO1這場“停車場演唱會”雖然沒有全部賣完，但也賣出了六七千張，不過由于場地過于空曠、舞臺較小、人流較大，無法獲得流暢的觀演，“完全就是像素小人”。

與此同時，在近期急于回血的黃牛群體，也愈加肆無忌憚。

3月9日，逃跑計劃樂隊長沙站Livehouse演出被指因卡控黃牛票進場，導致黃牛報復舉報，演出不得已臨時取消。而在3月19日的安陽航空音樂節(jié)當天，大量由黃牛帶領的購票人群沖破安保防線擠入音樂節(jié)場地，欄桿、安檢機器均被沖垮，不少樂迷摔倒踩踏。

而3月25日的達達樂隊蘇州站Livehouse演出，買票進場人數(shù)擁擠至走廊，遠遠超過場地負荷，摩肩接踵的場面也令部分樂迷出現(xiàn)呼吸過度、被擠傷等意外，有樂迷表示，“好多都是黃牛票，存在嚴重安全隱患”。

可以說，井噴中的演出市場，雖然正在面臨著供求持續(xù)高漲的興奮期，但伴隨而來的，則是剪不斷理還亂的亂象頻發(fā)，目前被揪出來公開被批判的，也不過是冰山一角。

全面復蘇下，更不能只為賺快錢

在疫情后重啟，演出市場不免會經歷一陣放開后的混亂時間，但相對來說，這也意味著此前的市場體系急需迭代。

線下演出的加速回暖，在一定意義上也促使受眾消費熱情不斷上漲。根據(jù)截止到3月27日的大麥網數(shù)據(jù)來看，目前在售音樂類相關線下演出有上千場，并幾乎場場售罄，像是周杰倫、五月天、毛不易、華晨宇等不同咖位的歌手樂隊均已敲定巡演日程，且在不斷加場。

不難預見，自第二季度開始演出市場或將迎來更進一步的復蘇盛況。但相應的，演出密集期帶來的無序競爭、欺騙性演出，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傷及樂迷體驗和消費市場。

諸如上述提到的樂迷退票、維權以及黃牛的高價票生意等行為，也反映了在演出數(shù)量爆發(fā)增長的同時，更不能只想著賺一波塊錢就跑路，而是要重視樂迷現(xiàn)場體驗。

因此，不管是主辦方、藝人方還是地方政府，都應重視眼下的演出面臨的不同問題，順勢而為制定新規(guī)則來保證當下的演出規(guī)范化，把控演出質量，并將提升受眾的觀演體驗放在核心位置，而不是僅僅依靠數(shù)量取勝。

畢竟，當演出扎堆之時，演出品質本身更會成為樂迷決策的核心要素。

比如，婺女洲星云青燥音樂節(jié)3月26日“青春場”演出，原定陣容張靚穎因身體不適無法參與，大量樂迷轉而選擇退票，剩余陣容幾乎均為INTO1劉宇、張顏齊、趙讓、卜凡等新晉流量偶像。購票樂迷小張就表示，在3月23日張靚穎取消參與的消息傳出后，不少消費者在音樂節(jié)官方賬號下要求退票，“因為咖位不同定價也不同，既然找不到同一層次的補位演出，就應該退票退差價，因此很多人都是臨時退票”。

這也導致婺女洲星云青燥音樂節(jié)在24日晚宣布調低票價，由原來的全價VIP區(qū)780元、全價普陀區(qū)580元、預售VIP區(qū)680元、預售普通區(qū)480元統(tǒng)一調整為普通區(qū)380元，VIP區(qū)580元，大幅降低100元至200元。

換句話說，要想真正留住樂迷，歸根結底，還得通過保證樂迷的沉浸式體驗感。不管是舞美、音響、場地設計等舞臺布置，還是樂隊和歌手們的專業(yè)程度、現(xiàn)場開麥、演奏等，都應保質保量。而租用非正規(guī)Livehouse、惡劣環(huán)境開演、演出陣容難值高票價等“求快”舉措，實際上也是“趕客”行為。

更何況，在經歷過演出“失信”的前兩年中，不少演出尤其是音樂節(jié)在取消后被打上了“騙財”的標簽，像是耳浪音樂節(jié)、天下國潮音樂節(jié)等至今仍未完成樂迷退款，杳無音訊。這同樣也是在消耗消費者們對演出市場的信任，長此以往也會對整個市場造成不可挽回的負面口碑影響。

要避免此類事件重蹈覆轍，更需要主辦方、品牌方、文旅相關部門乃至藝人方等在風口上“穩(wěn)住”，做好風險預判、前期調研等方面的充足準備。

盲目擴張演出數(shù)量，而不注重產業(yè)上下游協(xié)調和落地細節(jié)，必然會忽視樂迷體驗、演出內容質量，可能會令受眾逆反，引發(fā)一連串的連鎖反應，禍及自身。退一步講，即便樂迷甘愿做“韭菜”，也想要做的是吃細糠、值回票價的演出體驗的“韭菜”。

結語

進入四月，演出市場無疑也將正式迎來演出旺季。正所謂機遇與挑戰(zhàn)并存，眼下不斷出現(xiàn)的復蘇亂象，暴露出上下游其實尚未建立完善、系統(tǒng)的演出落地策略，有些過于“貪杯”。

形勢在變好，但不管受眾在當下消費熱情再如何高漲，也總歸會有回落冰點的時候。

說白了，這些滿足精神世界的演出消費，對于受眾而言并非是生活必需品，可以選擇消遣的內容，也不止是演出。隨著脫口秀、話劇等漸成熱潮，如若音樂演出無法保證觀演體驗、價格合理性，針對種種亂象做出及時的處理改正，或許也將在次次失望之后，導致受眾流失。

短期報復性消費復蘇之后，演出市場需要的是更為長期平穩(wěn)的發(fā)展。而演出亂象就像是積弊已久的頑疾，即便無法徹底根治，仍需要多方努力帶來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