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深燃見習作者 王璐
編輯|李秋涵
“妍珍吶，終于再次見面了”。
就在3月10日《黑暗榮耀2》全集上線當天，網友紛紛用劇中臺詞玩梗，以這種獨特形式歡迎這部劇的到來。“妍珍”，是劇中女二號的名字，也是校園暴力的施暴者，每當女主角自述心境時，都會以“妍珍吶”開頭，從而在劇外帶起了潮流。還有觀眾在朋友圈發(fā)文表示，“希望今天妍珍用她的完蛋治愈一下自己?！?/p>
奈飛新劇《黑暗榮耀2》究竟有多火？用社交貨幣一詞形容也不為過。
近兩天，文娛熱搜榜的KPI幾乎都是這部劇貢獻的。上線當天，《黑暗榮耀2》在微博上就開啟霸屏模式。到了第二天，#黑暗榮耀2#這一話題，已經擁有超12萬討論量，8.7億閱讀量。
《黑暗榮耀》成了奈飛新一季度的流量密碼。
這部劇講述的是宋慧喬飾演的高中女生文東恩遭遇校園霸凌退學，在時隔多年后，向施害者和袖手旁觀者進行報復的故事。圍繞它的話題標簽很多，校園暴力、貧富差距、復仇爽劇，每一個都能挑起大眾神經。目前播出的兩季，每季8集，第一季豆瓣評分8.9，第二季開播不到8小時，豆瓣上超6000人打出了9.3的高分。
本文試圖探討的是，《黑暗榮耀》為什么火了？在第一季收獲高熱度高口碑后，第二季承接住觀眾的期待了嗎？它對奈飛又意味著什么？
（以下內容含輕微透?。?/em>
從1到2，《黑暗榮耀》更火了
“妍珍吶，這樣的結局我很滿意?！币豢跉馑⑼辍逗诎禈s耀2》，看到壞人妍珍進監(jiān)獄遭遇霸凌，有網友這樣表示。
妍珍入獄后 來源 / 視頻截圖
在開播前，觀眾搓手期待時，還有些擔憂，“害怕男女主談戀愛會影響復仇爽感，”有觀眾對深燃表示，比起感情線，更愛看女主報仇?，F(xiàn)在看來，觀眾對結果是滿意的。不到一天時間，該劇的豆瓣評分從9.3漲到了9.4，評分區(qū)幾乎無差評，甚至很多觀眾覺得2比1更好看，《黑暗榮耀》做到了高開高走。
復仇劇往往是抓住普通人的心理，實現(xiàn)現(xiàn)實生活中難以實現(xiàn)的小人物扳倒大人物的幻想。《黑暗榮耀》抓準了這一點，遭受校園暴力的女主，以自己的18年人生為獻祭，完成了這一記絕殺。兩季作品的連接可以理解為，第一部是復仇預告，第二部才是復仇實戰(zhàn)。
實戰(zhàn)，讓觀眾獲得了更酣暢淋漓的爽感。
劇中的校園暴力施暴者，一共有五人，他們的結局分別是：孫明悟、全在俊被殺，李莎拉、妍珍入獄，崔惠延被捅傷脖子后失去聲帶。
更重要的是，主角是通過心思縝密的布局，以雙手不沾血的方式，結束了這場復仇。妍珍的潰敗里有李莎拉的助攻，全在俊的死背后有崔惠延的反擊。這樣的全員“瘋批”，互當劊子手的撕咬，讓網友直呼“殺瘋了”。觀眾想到過《黑暗榮耀》可能全員惡人，卻沒想到編劇能讓惡變得這么徹底。
第二季也進一步延續(xù)了第一季的節(jié)奏質感，出圈名場面比比皆是。
妍珍的老公河道英，面對妍珍“為什么信息已讀不回”的質問時，回答的“我回了，回了沉默”成為網友的新梗，獲得這就是“高智商男士令人生氣的方式”的評價。前期一直沒有亮明身份的老奶奶，與18歲的文東恩互相救贖過，在走向海水里企圖自殺時，兩人看到了彼此，抱著說，“水太冷了，我們等春天再死吧”，看似絕望的話，也成為一句治愈人的金句。
這部劇做到了“爽”，但邏輯上只做到了大致合理，很多細節(jié)禁不起細看。
比如最明顯的，女主角開啟復仇后，一路打怪升級，如有神助一般，當想要走關系時，就能迅速抓到關鍵人物的要害，想要獲得別人的復仇幫助，總有人愿意與她成為同盟，“金手指”開得明顯。而反派展現(xiàn)出了復雜的惡，不過觀眾也很難為他們極端的壞，找到更深刻的理由。
“《黑暗榮耀》雖然看得很爽，但很難說在創(chuàng)作上有太大突破，它和大家熟悉的韓劇套路還是差不多的，一個處在社會底層的人遭遇不公，一步一步成長起來能力非凡，運氣也十分不錯，最后他們不但完成了個人復仇，也扳倒了一股難以撼動的強大力量。”愛夢影業(yè)CEO雷鳴表示。
不過，在一些觀眾眼中，細節(jié)的瑕疵、劇情的套路似乎并不重要。在這個以校園暴力話題展開的故事里，主人公遭受迫害后，被學校、社會、家庭拋棄，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完成復仇，整個過程已經給了觀眾很大滿足感。
“大家喜歡看復仇，呲牙列嘴地看，黑吃黑最好看”，一位觀眾對深燃感嘆。
復仇劇那么多，《黑暗榮耀》有什么不同？
觀眾對爽劇的需求是急促而強烈的。爽感的來源可以有很多，而復仇是劇作中最直接好用的引子之一。除了爽到極致，復仇劇那么多，為什么《黑暗榮耀》爆了？
有一個重要的前提是，《黑暗榮耀》充分展示了惡，也展現(xiàn)了校園暴力對一個學生的摧毀過程，即將惡背后的一系列傷痛剖開了給觀眾看，讓觀眾有了共情基礎，也讓復仇有了“合理化”的道德出口。例如，18歲的文東恩被卷發(fā)棒燙傷皮膚的那一幕，就有網友感嘆，隔著屏幕都聞到了肉被烤糊的味道。
觀眾騰騰對深燃表示，劇中的妍珍沒有把階層低于她的人當人看，“《黑暗榮耀》就好在寫實，讓人完全不會懷疑惡的發(fā)生，也不會質疑復仇的行為?！庇^眾小雨提到，對《黑暗榮耀》上癮，源于她對校園暴力的感同身受。上中學時，她被同桌霸凌，就和18歲時的女主一樣“默默忍著”。
其次，劇中每個人物都極具張力，不論善惡都做到了出彩。
36歲的文東恩一襲素衣，克制、不茍言笑，憔悴疲憊，幾個鏡頭就充分展現(xiàn)出人物的隱忍。演員宋慧喬也貢獻了足以匹配人物的表演，騰騰對深燃表示，因為這部劇，對宋慧喬又有了濾鏡，她那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讓人既心疼又毛骨悚然，“第一季時大家還帶著偏見看宋慧喬，認為她演的肯定是披著復仇外衣的愛情劇，實際上不是。”
無論韓劇還是國產劇，一個具有生命力的反派搭配一個演技不俗的演員，能讓出圈度大增。
劇中最重要的角色妍珍，有相當多的懟臉壞笑鏡頭，惡得驕縱又理所應當，讓觀眾看得又愛又恨?！板潆x婚”、“妍珍的笑”、“妍珍進監(jiān)獄”、“妍珍吶，還沒看到你”，網友關注著妍珍的一舉一動，讓其熱度不亞于女主。大家還玩起了“妍珍文學”，用“妍珍吶”造句，“妍珍吶，讓你老公給我投資兩個億吧”“妍珍吶，給我安排一個工作可不可以”。
這個惡人五人組，也因為不同的情感和權力關系，彼此構建起了微妙的連接。妍珍是五人組的核心人物，全在俊、李莎拉次之，孫明悟、崔惠延則因為家境普通，只能充當“狗腿”的角色，對其他三人又恨又嫉妒?！皬统饘ο蟛皇且粋€，而是一群人，能形成合縱連橫的各種內在變量，隨時增添敘事張力”，影評人聆雨子對深燃解釋。
除了放大惡，以及惡果，《黑暗榮耀2》還有一個聰明點在于，它沒有忘記對善的詮釋，講述善可以帶來的能量。
好人陣營中，和女主一起并肩作戰(zhàn)的遭受家庭暴力的大媽、最絕望時拉了她一把的房東奶奶、曾經關愛過她的老師，形成的同盟，能讓人感到暖意。妍珍老公河道英，雖然知道了女兒不是自己親生，他依舊向她張開雙臂，告訴這個哭泣的孩子，所有的錯都和她無關，也讓人感到欣慰。
臺詞也是《黑暗榮耀2》的點睛之筆。女主對男主說的經典臺詞是，“我需要的并非王子，而是一個能與我一起跳劍舞的劊子手”。面對家暴丈夫卻始終保持樂觀和善意的大嬸，會在笨拙的執(zhí)行完任務后，猛然抬頭看到晚霞時，說出一句“什么破晚霞，還美成這樣”的臺詞。這些兼具文學性和力量感的臺詞，很容易被記住和傳播。
來源 / 豆瓣
這部劇的編劇是曾經打造過《鬼怪》《秘密花園》《太陽的后裔》等大爆韓劇的金銀淑，其臺詞塑造能力是業(yè)內公認的。業(yè)內人士好好告訴深燃，“金銀淑細節(jié)和臺詞能力一流”，在她過往的作品中，也出現(xiàn)了不少被觀眾口耳相傳的臺詞，比如《鬼怪》里“我就像牛頓的蘋果一樣，被那女孩吸引而掉落”，《太陽的后裔》里“因為很遠，才可以跟你在一起久一點”等等，因此，《黑暗榮耀》臺詞被觀眾廣泛討論，她并不覺得意外。
擅長寫愛情的金銀淑，在這部劇里也表現(xiàn)出了克制。相比于韓劇“第八集接吻定律”，這部劇到最后一集，才讓男女主的感情明確升溫。在最后一句臺詞“我愛你”說出后，男女主攜手入獄，讓人印象深刻，這甚至比吻戲要來得更強烈溫柔。
騰騰將這部劇比作黑暗中的羅曼蒂克，“羅曼蒂克不是指戀愛的浪漫，而是覺得它殘酷但有美感”。
總體來看，《黑暗榮耀》系列之所以火，“校園暴力+階級歧視，建立起充足的話題性與代入感，人物能立住，主角有神秘感、反派夠招人恨，節(jié)奏張弛有度、不是一上來就大殺四方、而是緩緩蓄力后的精準攻擊”，聆雨子總結道。
“這個類型幾百年前就走向大眾了，它們的社會價值在于，讓人們看到是什么造成了受害者缺乏正常的伸冤渠道最終只能以私刑來完成快意恩仇，也讓人反思為什么最后非要動用惡才能制住惡，由此推動更合理與完備的制度、法律建設”，他表示。
從《魷魚游戲》到《黑暗榮耀》，奈飛的這條爆款捷徑能走多久？
憑借《黑暗榮耀》，奈飛再一次嘗到了爆款韓劇的甜頭。
在3月10日《黑暗榮耀2》上線前，為了迎接大批觀眾，奈飛方放話，已經做好準備，足以應付韓國5000萬人同時線上觀看。不過上線后還是有網友提到，平臺流量爆炸，準備第一時間追劇，但屏幕上顯示的是無法播放，請稍后再試。在IMDb上最新的評論里，出現(xiàn)不少對該劇打出10星的觀眾，甚至有人表示，“這是近年來最好的韓劇之一?！?/p>
這樣的現(xiàn)象觀眾也絲毫不陌生。此前《魷魚游戲》的大爆，更是讓奈飛股價暴漲，2021年Q3，亞太地區(qū)成為奈飛獲取新用戶最多的地方，實現(xiàn)新增用戶217.6萬。
奈飛，是這兩年有些頭疼的流媒體巨頭。2022年Q1會員數(shù)近年第一次出現(xiàn)下跌，環(huán)比下降20萬人，導致它股價一度暴跌，撕開它在會員增長上的困境。
自救思路，不外乎留住存量，尋找增量，比如在地區(qū)上，加大對新興市場的滲透率，在用戶群體上，以更低價的帶廣告的會員套餐，吸引用戶。
但目前看來，后者吸引會員的效果并不及預期。早在2022年12月，訂閱分析公司Antenna就向《華爾街日報》透露，2022年11月在Netflix注冊的訂戶中，只有9%選擇了含廣告套餐。相比之下，根據(jù)Antenna的數(shù)據(jù)，HBO Max推出的首月，選擇含廣告服務的新訂戶占比為15%。
根據(jù)長橋海豚投研推測，奈飛2022年Q4財報，對于廣告套餐用戶情況沒有做詳細拆分披露。此前奈飛官方的短期目標為2022全年達到440萬，考慮到此前新聞爆料四季度廣告分發(fā)效果不佳，因此預計廣告用戶在440萬以下。
依靠爆劇，依靠流量密碼，奈飛還是做起來更順手一點。
亞太地區(qū)，是奈飛重要的增量市場。根據(jù)財報，2022年Q4奈飛在亞太地區(qū)的會員增加了180萬，不過這個地區(qū)的ARPU（每用戶貢獻價值）該季度是7.69美元，在包括美加地區(qū)、歐洲地區(qū)、拉美地區(qū)、亞太地區(qū)的四個區(qū)域里，還是最低的。
從此前大火的《王國》到《魷魚游戲》，再到《黑暗榮耀》，奈飛借助韓劇的打法很清晰。和本土知名演員、主創(chuàng)合作，選取有噱頭、暗黑獵奇的題材，將韓劇類型化的能力做到極致，給觀眾強節(jié)奏敘事和感官刺激，還伴隨有代入感與共鳴感。韓劇“對奈飛而言，實際上是一個已經充分試驗過的前沿陣地，它整個影視體系非常穩(wěn)，所有的從業(yè)人員，執(zhí)行出來的成片是差不多的，在亞洲質量都高”，雷鳴表示。
《黑暗榮耀》系列就是一部在類型化上做得相當出彩的作品，復仇步步為營的推進，人物關系矛盾帶來的敘事張力，適當?shù)膽乙筛蟹秶鸂I造，少年和中年敘事線的切換穿插，都展現(xiàn)出一流的制作水準。
來源 / 視頻截圖
爆劇有，但是不能時時有，奈飛的做法是，更大釋放爆劇的影響力。比如《黑暗榮耀2》鋪天蓋地的宣發(fā)，費用不菲，又比如拆分兩季上線的手法。
《黑暗榮耀》全劇總共16集，為了防止用戶流失，采用的是拆分策略分開播出，第一季在12月30日，第二季在3月10日，時間點選擇微妙，相當于橫跨Q1，拉長爆款釋放能量的時間，讓用戶不得不充更多次會員。
《黑暗榮耀》的爆火，再次預示著奈飛的這套流量密碼還在奏效。這同時也意味著，奈飛能走的還是依靠爆款內容拉動會員的老路。
值得注意的是，已經有一部分觀眾表達了對這類題材的疲憊。有觀眾對深燃表示，“《黑暗榮耀》雖然看得很爽，但沒有脫離套路，我甚至覺得韓劇有點千篇一律，最后要不是你滅亡，要不我滅亡，要不然一起滅亡。”
當然，對于沒有看過太多韓流作品的觀眾來說，這類作品還是十分具有誘惑力的，不過隨著這類作品越來越多，觀眾的胃口一點點被喂養(yǎng)起來后，奈飛的流量密碼還能用多久，需要打上一個問號。
*題圖來源于《黑暗榮耀》。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受訪者騰騰、好好、小雨均為化名。
*深燃（shenrancaij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