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連線出行 周雄飛
李一男創(chuàng)建的汽車品牌自游家，正在經歷至暗時刻。
自李一男宣布造車后，自游家一直備受關注。但本應該在今年年底交付首款車型的自游家，卻突然宣布了無法交付的壞消息。
本周三，自游家官方通過官方微博發(fā)布了致NV用戶的一封信。內容表示自10月NV（自游家NV）面世以來已收到24376名意向用戶的支持，其為NV的交付也做好了準備。但由于公司自身原因，NV在短期內將無法交付。
作為未能按承諾在年底交付NV的補償，其官方也表示會為所有車主全額退還定金，并且贈送一臺NV的車模，以及補償200元星巴克消費卡?；谶@一公告，在業(yè)內看來自游家或許已走到造車路的末路，李一男的造車夢也或將就此止步。
不過，據(jù)連線出行獨家獲悉，自游家內部高層目前還未真正放棄造車和交付。兩位內部人士告訴連線出行，公司內部目前雖然已裁掉了運營、交付等環(huán)節(jié)的大部分員工，但保留了北京總部的部分員工及研發(fā)崗位的員工，其次全國線下門店還都開著，高層也在積極尋找新的合作伙伴以推動NV在明年的交付。
但也有一些員工對于自游家產品的交付表示了擔憂。在他們看來，阻礙自游家NV交付的主要原因在于資質問題。據(jù)連線出行了解，自游家在造車模式上選擇了蔚來采用的代工模式——通過與大乘汽車合作，以便取得造車資質來造車。
但由于大乘汽車身陷債務危機，同時多年未正常經營，由此并未在自游家準備交付產品時通過工信部的核查，以至于大乘汽車不能正常開工。
除了資質之外，資金壓力也是阻礙自游家交付的另一塊“擋路石”。據(jù)連線出行獨家獲悉，自游家手頭上的資金已沒有多少，以至于已經影響到了其開設門店的計劃，或許也會影響到之后產品的生產和交付。
這樣來看，雖然自游家還沒有宣布破產和倒閉，但它的前路依然存在諸多的不確定性。自游家還有機會實現(xiàn)交付嗎？它的前路會駛向何處？
1、無法交付、解散團隊，但李一男還沒完全放棄
自游家，暫時止步于最終交付環(huán)節(jié)的門前。
本周三，自游家官方微博“NIUTRON汽車”突然發(fā)布了一則名為《致NV用戶的一封信》的公告，公告首先對下定NV的2萬多名用戶表達了感謝。
緊接著，其官方話鋒一轉表示“由于自身原因，NV在短期內將無法交付。這意味著我們期待的美好旅程還沒有開始，就即將結束?！?/p>
為了補償這些訂車用戶，自游家官方表示對于所有下定和付款的用戶，將在48小時內全額退款。按照其此前公布的數(shù)據(jù)，有24376名用戶支付了1000元意向金，此次涉及的退款金額或達到2400萬元。另外，還會為所有用戶贈送一臺NV的車模和一張價值200元的星巴克消費券。
隨著這樣一則公告的發(fā)出，也算印證了此前在行業(yè)中流傳“自游家無法交付”的傳聞。
早在今年5月，李一男在接受采訪時坦然聊道造車失敗：“走不下去就走不下去?？隙〞y過，你只能回家哭，你還能怎么樣？自殺嗎？我也不是第一次經歷公司倒閉了。但至少我們要留下最后一筆錢，付遣散費，N+1，滿足國家法律法規(guī)的要求。我大不了看錢不行了就不搞了，先把供應商的錢還了。”
這之后，“李一男造車夢或將破碎”“自游家無法實現(xiàn)交付”“自游家或將解散”等，成為多家媒體爭先報道的話題，甚至被熱度頂上了微博熱搜。
自游家突然官宣無法交付，也讓一些消費者略感意外，“前兩天剛去自游家的線下門店看好車準備訂車了，沒想到結果竟是這樣?！币晃幌M者對連線出行表示。
對于自游家的員工來說，這件事會發(fā)生，心里早已有預期。
“在官微發(fā)布公告前，公司內部的員工大多都知道這個結果。因為早在一周前，有員工在聯(lián)系自游家工廠時，就聽工廠工人說自游家即將解散，工廠那邊已經有很多人被通知離職?！弊杂渭仪皢T工郝寧對連線出行這樣說道。
隨后，這個消息就在自游家內部流傳開來，剛開始很多員工聽到這個消息后，有點不能接受，因為在他們看來自游家團隊平時內部氛圍很好，工資也是正常發(fā)放，并且整個造車之路就差交付這一最終環(huán)節(jié)了。
但很快，解散潮也席卷了自游家整個公司。據(jù)郝寧介紹，整個解散流程進行的很快，周三一早上去到公司后，就被通知開員工會議，隨后就被通知團隊解散，即時生效。
同為自游家前員工的劉嫻，離職也經歷了同樣的過程?！捌鋵嵲诒局芏砩?，公司HR就在員工群里發(fā)了通知，要求大家第二天早上早點到，各部門的領導帶領員工開會，雖然沒有明說要解散，但大家都心知肚明?！?/p>
在公司整體架構上，上到生產制造端、中到交付運營端，下到客戶售后端基本都被解散了，僅有各城市的線下門店留下來了，每個門店留下兩個人，一位店長和一名員工。
對于被裁員工的補償，自游家也給出了方案——入職半年的員工給到0.5*2、六個月到一年是N*2、一年到兩年是N*3、兩年以上的則是N*4。針對這一裁員方案，一位科技公司的HR對連線出行表示“自游家這個補償方案，給得確實挺實惠的。”
隨著自游家官宣無法交付，再加上內部解散的消息公開后，在一些人看來李一男和自游家的造車之路或許就此止步了。但在郝寧和劉嫻等員工看來，自游家目前只是暫停，而不是失敗。
按照他們介紹，目前像李一男為主的自游家高層們還未真正放棄造車，還在積極尋找新的合作伙伴。最為明顯的表現(xiàn)，就是雖然公司大多員工解散了，但線下的門店都還在正常運營。
“一般來說，如果一家車企真正放棄造車了，線下門店應該是最先會被裁掉的，因為這部分的成本最高。而自游家并沒有通知線下門店關閉，到目前為止都要求各個門店正常運營，對已經訂車用戶的日常維護也還在繼續(xù)?；谶@些就意味著李一男等高層們還想再搏一把。”劉嫻這樣對連線出行說道。
除了門店之外，據(jù)郝寧透露，自游家這次也不是解散了所有人，在北京總部，還有上海研發(fā)等崗位的員工還都在，研發(fā)方面的工作還在進行中，總部的人也在爭取在明年實現(xiàn)第一批次量產車的交付。
另據(jù)一位接近自游家供應商的知情人士透露，自游家相關高管，比如李一男還在積極尋找新的工廠來保證車輛的生產交付。據(jù)他了解，李一男已經與三到四家車企做過洽談，但談判結果并不可知。而自游家與他們公司的合作，也沒有完全切斷，之后或許會繼續(xù)為自游家供貨。
由此來看，自游家或許還未放棄造車，但基于其無法交付的現(xiàn)狀，也凸顯了該品牌在造車中遇到的問題。
2、一紙造車資質，絆倒了自游家
自游家無法交付的原因，可以從發(fā)布的公告中看出一些端倪。
細看其官方在本周三發(fā)布的公告，可以看到在公告的落款處寫的并不是牛創(chuàng)汽車或者自游家等品牌名稱，而是一家名為“大乘汽車”的汽車制造商名稱，而這家車企正是負責為自游家生產車輛的代工廠。
我國新能源汽車行業(yè)自2014年發(fā)展以來，代工模式已被蔚來、小鵬等眾多車企品牌采用，作為自身快速獲得產能和實現(xiàn)量產的一種途徑。
李一男決定造車，始于2018年，當時只確定了公司名為牛創(chuàng)新能源，并且在車輛設計和研發(fā)方面開始組建團隊。也就在同年，時任眾泰汽車董事長的吳建中把眾泰金壇基地和撫州基地交給了他兒子吳瀟，吳瀟憑此基礎創(chuàng)立了大乘汽車。
或許是由于同年成立的巧合，再加上大乘汽車彼時擁有燃油車和新能源車的雙重生產資質，在李一男看來大乘就是自游家代工的最好合作伙伴。
這之后，李一男的造車夢開始駛入正軌。
2020年12月，江蘇牛創(chuàng)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正式成立；一年后，該公司的地址變更為常州市金壇區(qū)金龍大道563號。需要注意的是，這一地址正是大乘汽車常州金壇基地所在地，而與此同時這一基地園區(qū)門口也換上了牛創(chuàng)新能源的牌子。
完成這步后，李一男或許認為一切都準備好了。就在去年12月發(fā)布了自己的造車品牌——NIUTRON，中文名“自游家”。到了今年3月，其旗下首款產品自游家NV正式對外亮相。
在新車發(fā)布會上，李一男彼時表示自游家NV已經完成了首輪的冬季和夏季測試，該車型預計于今年3月進行小批量生產，并于9月開啟首批交付。三個月后，自游家官方官宣，已在北京、上海、深圳和廣州等9座城市布局第一批直營門店。
正當行業(yè)內外期待自游家產品即將交付時，卻先等來了噩耗。
今年9月，據(jù)多家媒體報道，自游家生產資質沒有拿下來，以至于會影響其之后的量產交付。也就在同時，自游家內部也開始出現(xiàn)同樣的傳言，“當時大家說的都是由于大乘汽車那邊資質出現(xiàn)了問題，有可能會影響交付進程?！眲惯@樣說道。
據(jù)連線出行獲悉，大乘汽車早在2015年就在常州金壇建成了整車工廠，以生產新能源乘用車為自身收入的來源。但到了2020年，根據(jù)中國汽車流通協(xié)會數(shù)據(jù)顯示，這家車企的新能源汽車產銷量也已接近于0。
正因如此，大乘汽車目前已是負債累累。天眼查數(shù)據(jù)顯示，大乘汽車目前未履行終本案件的金額已達到3.89億元，同時其在去年兩次被供應商申請破產重整。其法定代表人吳瀟也已被列為被執(zhí)行人和限制高消費。
大乘汽車法律糾紛部分信息，截圖自天眼查
對于整車生產資質，我國管理一向很嚴格，在2020年工信部發(fā)文就已發(fā)文，對于停產24個月以上的新能源車企，想要再次復工生產就需要經過工信部的核查，只有核查通過才可以開工。
若無法通過核查，有可能會撤銷整車生產資質，而對于已是負債累累、多年未正常運營的大乘汽車，正處于工信部核查名單的前列。
隨著今年11月《道路機動車輛生產企業(yè)及產品公告》的公示，進一步印證了自游家生產資質遭遇問題的事實。
一般來說，按照自游家預計在本月實現(xiàn)交付的規(guī)劃，在前一個月的產品公示中就應該出現(xiàn)該品牌產品的詳細申報信息，但在當月的公示中，卻沒有出現(xiàn)大乘汽車以及自游家相關的車型申報。
“加入自游家的員工，大多數(shù)都是來自像特斯拉類似的新能源車企，對于新能源汽車的交付進程都很熟悉。看到11月的申報公示中沒有自游家的產品，很多員工都明白想要在本月實現(xiàn)交付，已是不太可能的事情。”郝寧告訴連線出行。
有了這樣的判斷后，這之后發(fā)生團隊解散、公司官宣無法交付等事情，其實都在郝寧和劉嫻等員工的意料之中。
這樣來看，大乘汽車造車資質出現(xiàn)問題，可以被認為導致自游家無法實現(xiàn)交付的最主要原因，基于目前自游家高層還未真正放棄造車和交付，“李一男能否在未來實現(xiàn)造車夢？”也成為行業(yè)內外討論的重要話題。
3、自游家，未來何去何從？
自游家想要繼續(xù)向前走，首要任務就是解決造車資質。
如前文所述，李一男目前正在積極尋找新的代工廠，來實現(xiàn)自游家NV的交付。另據(jù)汽車之家此前報道，李一男正在和山東國金汽車商談代工的事宜。據(jù)了解山東國金于2016年成立，擁有工信部核準的純電動乘用車生產資質，擁有MPV、轎車、SUV和微型車四大研發(fā)平臺。
對于自游家未來能否找到新的代工廠，業(yè)內還是比較看好的。“就拿山東國金為例，這家車企近兩年的經營情況并不是太好，如果能給自游家代工，說不定能提高自身的營收；而對于自游家這邊，接手山東國金也能直接拿到造車資質?！眹鴥饶愁^部新能源車企研發(fā)負責人孫浩對連線出行表示。
有同樣看法的，還有郝寧和劉嫻等自游家員工。在他們看來，因為自游家目前距離最終交付只有一步之遙，就差代工廠的支持，因此對自游家未來實現(xiàn)交付持有樂觀的態(tài)度。
但不可否認的是，即便自游家可以在明年實現(xiàn)交付，其想要走好之后的路，也面臨一些挑戰(zhàn)。
要實現(xiàn)持續(xù)的量產交付，充足的資金儲備成為關鍵。對于這方面，李一男曾在去年接受采訪時表示，造車以來從沒有缺過錢。但事實或許并沒有這樣樂觀。
根據(jù)企查查數(shù)據(jù)顯示，自游家從成立至今，僅有一筆融資，發(fā)生在去年12月。當月，自游家宣布完成一輪價值為5億美元的A輪融資，投資方為IDG、COATUE等全球知名機構。
自游家融資經歷，截圖自企查查
僅此一輪融資，無疑讓自游家目前遭遇到了資金壓力?！鞍凑沾饲暗囊?guī)劃，自游家要在今年年底前實現(xiàn)全國200家門店的鋪設，但這一計劃很早就已停下來了，大概率是因為資金儲備難以支撐這一計劃的實施了?！眲惯@樣對連線說道。
除了現(xiàn)金貯備不足之外，自游家NV的產品力也成為另一大挑戰(zhàn)因素。
單從外形來看，自游家NV定位為中大型SUV，雖然前臉處擁有兩個圓形大燈，類似于牛鼻子的造型，擁有一定的辨識度，但就整體外觀設計來看，該車型屬于中規(guī)中矩的類型。
自游家NV在內飾設計上，采用了行業(yè)主流的儀表盤+中控屏的雙屏設計，這一設計在特斯拉、蔚來等車企的產品中早已呈現(xiàn)出來，并不稀奇。此外，該車型也采用了實體按鍵隱藏式、無檔把等設計，并無太大新意。
動力模式方面，自游家NV采取了“兩條腿”的戰(zhàn)略——同時采用純電模式和增程式模式。其中，在增程式款型上，搭載了1.5T四缸的發(fā)動機；電動機方面，采用了雙電機的配置。
相比于增程式只有一款車型，純電車型擁有兩款車型，分別為純電標準續(xù)航版和純電長續(xù)航版，兩者最大CLTC續(xù)航里程分別達到了440公里和560公里。
由于自游家NV增程版售價為28.88萬元，再加上加速性能方面均優(yōu)于同為增程式的理想ONE，以至于當前者正式上市后被外界視為是理想ONE和理想L7的最大對手。
對于這一看法，理想汽車CEO李想首先不答應。由此在相關微博下方評論道“這（自游家NV）遠遠不如L6呀，憑啥和L7比較?！?/p>
對比來看，最新款理想ONE雖然在加速性能上劣于自游家NV，但在智能化方面前者擁有AD MAX智能輔助駕駛系統(tǒng)，而后者僅有支持車道保持輔助、車道偏離預警、全速域自適應巡航等基礎輔助駕駛功能。
而在純電動中大型SUV細分賽道上，自游家NV更會遇到小鵬G9、蔚來ES7等熱門車型的圍攻。就拿續(xù)航里程來看，自游家NV兩款純電動車型的續(xù)航都沒有超過600公里，相比之下小鵬G9的最大續(xù)航里程達到了702公里，蔚來ES7甚至達到了930公里。
在孫浩看來，無論是在外觀、內飾設計、還是動力參數(shù)，亦或者是智能化方面，自游家NV都與目前各車企的主流產品相比，存在一定的差距。如果產品不具備較強的競爭力，很難在這個內卷嚴重的戰(zhàn)場上獲得優(yōu)勢。
也就是這樣一款并不具有優(yōu)勢的產品，還未在承諾的時間交付，其之后的道路或許會更加難走。
“一般來說，消費者和投資人對于一家車企的信心，是跟著這家車企市場上的表現(xiàn)走的，假若車企的產品沒有及時上市的話，那這款車型即便有充足訂單，但是未來的銷量也會收到損失，因為消費者會轉向其他競爭品牌，對于造車這件事特別是車型上市來說，時間機會窗口是非常重要的因素。”奧緯咨詢董事合伙人張君毅向連線出行表示。
李一男曾公開說過一句話——“人們總是喜歡看到跌入谷底再成功反彈的故事”。目前，他或許正在嘗試向上反彈，讓自游家再次回到正軌。但對于李一男來說，需要更快一些。畢竟隨著新能源汽車行業(yè)即將走入下半場，留給他反彈的機會也會越來越少。
文中孫浩、劉嫻和郝寧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