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娛樂硬糖 魏妮卡
編輯|李春暉
直到李仁港積壓5年的《青面修羅》突然上了網(wǎng)絡院線,硬糖君才驚覺有兩年沒看到這位香港導演的電影了。上一部還是2019年的《攀登者》。
除了他以外,以前春節(jié)檔的“常客”、拍《西游記》系列的鄭保瑞,也很久沒在內(nèi)地上片了。要知道,香港導演可是出了名的“活兒快”。隔了這么久沒作品上映,莫非都被積壓了?
硬糖君馬上梳理了一下待映庫存,果不其然。香港導演還真是積壓大戶。拍完未上映的香港導演影片中,光是演員陣容有賣相的,就至少50部。
像邱禮濤這種勞模導演,手上竟然壓了有5部片之多;2016年《特工爺爺》后沒再上片的洪金寶,近年來因身體不佳處于半隱退狀態(tài),手上也壓了4部片沒上;連執(zhí)導《反貪風暴》系列正當紅的導演林德祿,手上也有4部片沒上。
而作為香港導演最愛用的勞模演員,古天樂更是受積壓片連累的冤大頭。今年上半年,我們只看到他有一部王晶執(zhí)導的網(wǎng)大《倚天屠龍記》。而實際上,古天樂積壓的庫存作品多達27部。除開沒有流出劇照、疑似流拍的電影,也有15部之多,包含邱禮濤執(zhí)導的《掃毒3》《暗殺風暴》《戰(zhàn)役天使》、特效轉(zhuǎn)行的新導演吳炫輝的《明日戰(zhàn)記》《尋秦記》等。
事有蹊蹺。須知疫情之后影院鬧片荒很久了,可看香港導演人均手上有存貨,積壓了這么久為什么不趁機“清庫存”?
作者導演的“王家衛(wèi)怪圈”
王家衛(wèi)一直被稱為香港電影體系里生長出來的“異類”,患有嚴重的創(chuàng)作拖延癥,也可以說是“精益求精”的作者導演的通病。
王家衛(wèi)拍《2046》,花了五年。拍《一代宗師》,從籌備算起,拖了十年。而上述積壓片里,有一部分片子遲遲未上映的原因,就是導演陷入了“王家衛(wèi)怪圈”。
周星馳來內(nèi)地拍片后就患上了拖延癥,《美人魚2》是拖最久的。電影已經(jīng)殺青將近4年了,2019年一度傳聞說要上春節(jié)檔?,F(xiàn)在都2022年了,卻沒有一點上映的消息。去年3月,周星馳現(xiàn)身深圳補拍,粉絲都以為看到上映的曙光了。結(jié)果7月,傳聞戲份很多的男二號吳亦凡,出事了。
雖然這事不能全怪周星馳拖延,誰能料到攤上劣跡藝人耽誤事。但一個項目時間拖越久,就越容易遇上不可控風險,因為政治輿論環(huán)境一直在變化,指不定哪天又爆了一個雷。
唯一可慶幸的是,這部電影的資方是聯(lián)瑞,算是疫情這兩年異軍突起的電影公司,靠著“哭片”《我的姐姐》《送你一朵小紅花》大賺,家底大概還夠支撐星爺找補后期。
關于王家衛(wèi)的《繁花》(電視?。坝蔡蔷吞岬竭^,2020年爆出開機消息后,殺青的時間一直撲朔迷離。今年1月傳出殺青,但又有消息稱還要補拍,電影一直沒官宣殺青。現(xiàn)在,男主演胡歌已經(jīng)進組正午陽光新劇《縣委大院》。粉絲都以為這算官宣《繁花》拍完了。
但按照王家衛(wèi)的性格,等胡歌拍完劇再補拍也不是不可能。畢竟當年木村拓哉拍《2046》5年間不斷返場補拍,中間還回日本拍戲、結(jié)婚生娃。王家衛(wèi)雖慢,但他也不耽誤演員別的活兒。
香港大導演現(xiàn)在手上有存貨的,還有爾冬升。2016年拍完《三少爺?shù)膭Α?,又過了5年爾冬升再執(zhí)導筒的主旋律作品《海的盡頭是草原》應該不會積壓很久,有望年內(nèi)上映。
除開大導演外,六年前被看好的兩位新銳導演翁子光、麥浚龍,也是嚴重的拖延癥患者。原本這倆因為《踏血尋梅》《僵尸》在金像獎大放異彩,讓青黃不接的香港影壇看到了“后繼有人”的希望。
但沒想到,倆人新作《風再起時》《風林火山》一拖再拖,還沒上映的消息,被影迷戲稱為“風氏雙鴿”。兩部電影都是2017年開機,都是投資成本超過2億的“昂貴”港片,殺青也有四五年了,卻一直停在漫長的后期中。
同質(zhì)化嚴重,片方?jīng)]信心?
除了拖延癥導演外,那些“活兒快”的香港導演片子被積壓的一個很大原因,可能在于類型的高度雷同,幾乎都是動作、犯罪、懸疑、災難。前文提到的至少50部有賣相的積壓片中,有超30部是這一類型,占了三分之二。
單是“積壓大戶”邱禮濤、林德祿,手上就分別有5部、4部同類型影片。而且他倆還是疫情后票房最能打的香港導演,邱禮濤《拆彈專家2》賣了13億,林德祿《反貪風暴5》賣了6億。按理說,資方應該對他倆片子有一定信心。如果他倆都沒排上號,更不用說其他導演的同類型片子了。
而且這些同類型積壓片,還幾乎都是類似的演員配置——反正就是香港幾大勞模演員古天樂、郭富城、劉青云、林家棟的排列組合,讓影片幾乎打不出什么差異化的賣點。這就可以理解為什么它們會被積壓了,因為片方要認真考慮錯開檔期的問題。既要錯開同類型影片,還要錯開勞模演員的其他影片。
再加上疫情反復的原因,片方考慮到全國影院營業(yè)率、上座率一直波動,態(tài)度變得愈加謹慎。這樣一來,可選擇的、穩(wěn)定的檔期本來就不多,如果都瞄準了重要檔期去,很可能被同類型影片搶先定檔,從而不得不選擇再度延期,觀望下一個檔期。
比如邱禮濤的《暗殺風暴》2018年殺青,原本定檔去年12月,因同類型強勁對手《誤殺2》空降而選擇撤檔;今年該片一度傳聞定清明檔,又因跟《神探大戰(zhàn)》撞型而撤了。后來因為疫情,整個清明檔都撤了。而《神探大戰(zhàn)》和《暗殺風暴》還要在往后的檔期里,為錯開彼此而斟酌檔期。
但無論如何避讓,超30部香港導演的同類型影片,大概率會在未來的檔期狹路相逢。如果繼續(xù)觀望繼續(xù)撤檔,積壓的時間就會更長,又要擔著制作水平比同類型新片差的風險。
除了同質(zhì)化嚴重、難尋檔期外,還有一部分影片積壓,純屬是被不靠譜的資方坑了。比如與周星馳合作《大話西游》系列的劉鎮(zhèn)偉導演,2016年拍攝的《大鬧東?!讽椖浚渲昧藚抢凇堌S毅、邢菲、楊紫瓊等豪華班底,然而出品方嘉視年華卻極為不靠譜。拍攝完的同年就被劇組工作人員爆出欠薪千萬,王寶強還為討薪的武術(shù)同僚友情轉(zhuǎn)發(fā)此事。
據(jù)天眼查顯示,嘉視年華影視制作有限公司從2018年起就官司不斷,被提供劇組服務的相關公司、個人告上法庭,還有相關的借貸合同糾紛案,已經(jīng)被列為限制高消費企業(yè)和失信公司名單。
勞模古天樂的科幻片《明日戰(zhàn)記》難產(chǎn),多少和資方也有點關系。2019年耳東影業(yè)在香港開豪華發(fā)布會時,這部電影曾出現(xiàn)在主控的片單里。這些年,耳東影業(yè)和古天樂的關系一直很親密,雙方在香港成立了合資公司品今天下,耳東通過綁定古天樂拿了不少香港電影的份額。但就在去年,硬糖君討論過耳東影業(yè)的母公司品今控股疑似爆雷(《港片的神秘金主,耳東的危險游戲》)。
去年,耳東影業(yè)相繼被電影發(fā)行的頭部公司北京國影縱橫、完美星空等告上法庭,已經(jīng)被列為限制高消費企業(yè)?,F(xiàn)在,耳東影業(yè)已經(jīng)全面退出了古天樂參演電影的出品。
當然不可否認的是,國產(chǎn)科幻片因工業(yè)體系薄弱本就是爛尾的重災區(qū)。古天樂成立天下一志在做影視特效,一口氣和特效轉(zhuǎn)導演的吳炫輝合作兩部戲,除了《明日戰(zhàn)記》,還有一部《尋秦記》,都出現(xiàn)了難產(chǎn)的跡象。
香港導演性價比低了嗎?
硬糖君發(fā)現(xiàn),不止積壓片,香港大導演立項未拍的項目也很多,俗稱“畫的餅”很多。
陳可辛是“餅”最多的,《夜生活》《阿爾茲海默之家》據(jù)說是能在今明年開拍的項目。畢竟是最懂內(nèi)地觀眾的香港導演,從《親愛的》《中國合伙人》到《奪冠》,陳可辛確實應該多拍拍片救市;
徐克的“餅”也很多,而且個個都是IP,包括《神雕俠侶》《摸金校尉之九幽將軍》《智取威虎山前傳》《法門寺密碼》等。不過也不能怪徐老頭畫餅,畢竟他之前合作的資方是樂視,樂視倒臺后又跟博納好上了,2020年簽訂了合作協(xié)議,要拍攝五部電影。
但按照博納制作主旋律大片的節(jié)奏,這些硬糖君還挺感興趣的IP可能都要和徐克無緣了。傳聞徐克的下一部電影是主旋律+臥底犯罪題材的《收網(wǎng)行動》。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疫情當下,常年支持香港導演拍港片類型犯罪動作片的金主爸爸博納、英皇、安樂以及嘉映等,都比往年有所減產(chǎn),大導演的項目都得排號了。再者,謹慎的電影資方越來越傾向于兩極——要么押注主旋律大片、要么以小體量片子博大。而香港大導演如果不拍主旋律大項目,也不能屈尊去拍一些小項目,似乎沒得選了。
畢竟,王晶拍的《倚天屠龍記》系列IP都只能上網(wǎng)大了。好在他現(xiàn)在多了一個選擇,因為香港內(nèi)外資本開始進軍流媒體領域,王晶回去TVB旗下流媒體MyTV SUPER拍劇《一舞傾城》,傳聞是《華燈初上》的香港版。
杜琪峰則加盟了TVB的對家流媒體ViuTV,要拍一部電影《三命》。ViuTV也通過成立制作公司MakerVille投資了杜琪峰的銀河映像,這回杜琪峰再也不用為錢發(fā)愁了。因為 ViuTV背后的資方可是香港首富李嘉誠次子李澤楷的公司電訊盈科。從內(nèi)地大銀幕消失好幾年的鄭保瑞,最近也合作了MakerVille,要拍電影《命案》。
看來,香港導演趁著港島這波流媒體燒錢熱,又找到了新選擇,終于可以拍點不一樣的東西了。
再者,這批在香港電影黃金時代功成名就的導演,如今也都是60、70歲的人了,精力畢竟有限,也不能指望他們都擁擠在內(nèi)地商業(yè)片的賽道上。前兩年,陳木勝、林嶺東、錢國偉導演都是在60歲左右的年紀,相繼去世了。
而20-50歲的中青年香港導演又嚴重稀缺。據(jù)說這幾年香港大導演都在不斷地扶持新人,前文提到的新銳雙子星導演拖延癥不說了,陳可辛監(jiān)制扶持的新導演曾國祥、許宏宇都混出頭了,遺憾的是前者被封了,后者轉(zhuǎn)戰(zhàn)電視劇領域,剛拍完內(nèi)地的大IP劇《異人之下》。
離開香港電影工業(yè)體系扶持的香港導演,本就不容易出頭。尤其在近些年的商業(yè)表現(xiàn)上,內(nèi)地大導演寧浩、陳思誠、徐崢等扶持的新導演,明顯更勝一籌。比如《我不是藥神》文牧野、《誤殺》柯汶利、《超時空同居》蘇倫等。
不得不承認,時過境遷,香港導演對內(nèi)地資方來說,已經(jīng)不算是性價比高的選擇了。再說什么“一個時代結(jié)束了”過于俗氣和矯情,反正各自須尋各自門吧,道一聲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