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道總有理
“你有邀請碼嗎”？去年，一個社交軟件突然爆火，因為一碼難求，圈內人在朋友圈悠閑地曬出邀請碼，圈外人則擠破頭地想進來，Clubhouse儼然成了一塊辨別“上流人士”與否的試金石。
同一種方式，字節(jié)跳動似乎搞砸了。
2月28日，有消息稱，汽水音樂在小米應用商店閃電上架，隨后一個周末，在iOS平臺也過審上架。想要提前體驗這款產品，你得需要邀請碼，可沒有馬斯克的名人效應，互聯網人對汽水音樂的興致遠沒有Clubhouse那般瘋狂，而且這次字節(jié)跳動的內部人員同樣需要邀請碼才能下載，這導致了一個尷尬的局面：內部員工不能下載測試，外部人士沒有邀請碼。
刻意保持神秘，吊足用戶胃口，還是對汽水音樂這一產品期望不大？我們不得而知，但可以確定的是字節(jié)跳動的音樂夢必然離不開抖音神曲。
抖音神曲“播放器”
如果有人體驗過汽水音樂，一個明顯的感受或許是這個播放器更像是抖音的“衍生品”。
打開汽水音樂，這款產品主推電臺、個性推薦、同步抖音和千萬曲庫四大功能，并設置了“播放”、“發(fā)現”、“主頁”三個一級入口。一般默認的音樂播放界面是視頻化的，呈現效果與騰訊音樂旗下的MOO音樂和波點音樂十分相近，若是不想看視頻，產品支持后臺歌曲播放。
與其他在線音樂產品相比，汽水音樂有兩個最直觀的不同點：一是汽水音樂是配豎屏視頻的，可以像抖音一樣，通過上下滑動來切換歌曲；二是，目前平臺只推單曲、不推薦歌單或專輯。
除此之外，它還有一個突出的功能，就是同步抖音，即用戶在使用抖音時，通過點擊短視頻的配樂鏈接，可以直接跳轉至汽水音樂來收聽完整曲目或跳轉至應用商店來下載汽水音樂。同時，用戶可將歌曲、歌詞及背景生成卡片，分享至抖音在內的其他社交平臺上，也可以制作相應音樂的短視頻內容。
這和字節(jié)跳動面向海外市場推出的音樂產品Resso如出一轍。在海外，TikTok和Resso形成了一個閉合生態(tài)，依靠前者的導流，后者日活躍用戶已達1000萬。很顯然，字節(jié)跳動也想在國內復制TikTok和Resso“搭配”的玩法。
但與抖音的深度綁定，似乎讓汽水音樂更像是一個抖音神曲的“播放器”，而非一款打動人心的音樂產品。
一般來講，一款合格的音樂產品，應該既要滿足大眾對流行音樂的普遍性需求，也要讓不同喜好的用戶發(fā)現小眾的好音樂。而汽水音樂若只是定位為抖音神曲的“播放器”，一方面產品可能會無法覆蓋抖音愛好者以外的用戶，另一方面，抖音神曲與小眾音樂格格不入，也難以滿足用戶對音樂的個性化需求。
字節(jié)跳動確實以算法為優(yōu)勢，但在曲庫尚未充足的情況下，算法能發(fā)揮的價值小之又小。
一個更關鍵的問題是，伴隨著抖音神曲身上的爭議性越來越大，其置于音樂產業(yè)鏈中能產生的商業(yè)價值究竟有多大，也令人質疑。抖音神曲如同短視頻一樣，屬于內容市場上的“快銷品”，優(yōu)質的音樂及音樂產品則需要經得起沉淀，才能產生更大的商業(yè)價值。
“神曲”養(yǎng)不活音樂生態(tài)
去年年底， TMEA騰訊音樂娛樂盛典公布了一個榜單—樂壇年度十大熱歌，無一例外，全是在抖音火起來的歌曲，而且這些歌曲背后的歌手，除王靖雯外，全部帶有“抖音音樂人”的官方認證。
一個在線音樂平臺的熱門歌曲及歌手，都來源于其他平臺的“饋贈”，這讓騰訊音樂這一行業(yè)巨頭頗為尷尬。但對于字節(jié)跳動推出自己的音樂產品來講，這無疑是一個直觀的優(yōu)勢，抖音神曲霸榜，已然證明了其在整個音樂市場上的獨特競爭力，且又因為具備“流水化”作業(yè)的屬性，更容易被批量“生產”，持續(xù)創(chuàng)造流量。
當然，字節(jié)跳動進入音樂領域，必然不會停留于一個播放器，而是深入內容生產、宣發(fā)業(yè)務、版權運營等音樂產業(yè)鏈的關鍵節(jié)點。可從這個角度看，抖音神曲在音樂產業(yè)鏈上的局限性可能也會逐漸顯現。
抖音神曲走紅，大多為BGM片段式存在，依附于短視頻、剪輯視頻、游戲等視頻媒介，視覺優(yōu)先，聽覺其次，這是短視頻音樂和純音頻音樂最大的不同，也因此，現在很多用戶聽音樂的習慣被改變。他們刷短視頻時被一首歌的片段演繹所吸引，然后再主動到音樂平臺上搜索完整版。
但一個普遍的感受是，當沒有了視覺的加持，聽了完整版，大多會覺得平平無奇，迫不及待地想進入歌曲高潮部分。
這就帶來一個現實的問題，用戶愿意為這樣的抖音神曲付費嗎？
一位抖音深度用戶表示，有一次刷抖音無意中聽了一首歌，旋律十分抓耳，隨后抖音給她推薦了更多的以這首歌為背景音樂的視頻，這首歌也成了她在網易云音樂上單曲循環(huán)最多的一首。不過當被問及是否愿意為抖音神曲買單時，她表示大概率不會，甚至羞于表露自己對這首歌的喜愛，直言“抖音神曲畢竟有點low”。
歌紅人不紅，也是抖音神曲的一個“通病”。如使用量達 600多萬的《紙短情長》，其原唱深海魚子醬的抖音粉絲量只有16.9萬，再看年度十大熱歌的歌手們，也幾乎不為大眾熟知。
傳統(tǒng)唱片時代，唱片公司的盈利來源主要有兩項，一是版權收入，二是唱片公司通過包裝歌手，通過廣告、演唱會方式等賺取服務費用。比如摩登天空，公司收入占比最大的部分并不是版權收入，而是草莓音樂節(jié)。無論是演唱會還是音樂節(jié)，都需建立在歌手有足夠的人氣的基礎上，而反觀短視頻音樂，如果字節(jié)跳動想要深入到商演等下游環(huán)節(jié)，歌紅人不紅的狀況可能很難帶動消費者的買票欲望。
一位抖音音樂人在歌火了之后，接到了一些演出邀約，但在演出現場，觀眾根本不認識她。相比一個“抖音神曲”歌手，她更想做一個原創(chuàng)音樂人。
當然，對于音樂變現，抖音或許把希望更多的寄托在線上，如直播，直播已經成為抖音音樂賬號變現最直接且最穩(wěn)定的路徑。只是，當汽水音樂獨立出來，音樂人直播業(yè)務是歸于平臺內部還是抖音，這關乎汽水音樂的盈利前景。
用戶更想要抖音神曲“過濾器”
去年，浙江衛(wèi)視一檔名為《天賜的聲音》的音樂綜藝舞臺上，歌手金池說自己的一首歌突然火了，但這反而讓她感到不解。金池說，“對音樂市場的審美開始有點兒困惑”，而身邊的胡海泉也安慰她，“大家都有這樣的困惑?！?/p>
音樂人對抖音神曲、對熱榜音樂的質疑和批評，早已見怪不怪，國語樂壇的輝煌曾經為音樂人創(chuàng)造了一個理想的音樂國度，他們無法理解這個被數據和算法把控的音樂時代。
而用戶呢？抖音神曲的流行，說到底是抖音龐大流量基礎和高效算法分配機制共同作用的結果，歌曲的創(chuàng)意從數據解讀的大眾情緒中來，通過公司專業(yè)化的制作，最后把歌曲反還給用戶消費，也就說是，抖音神曲是迎合用戶需求而產生的，但是我們真的喜歡或需要抖音神曲嗎？
去年，“樂壇年度十大熱歌”發(fā)布后，在微博平臺相關的話題中，網友們幾乎一邊倒地質疑這些抖音神曲上榜的資格和作品的質量，主流的論調是懷念曾經高質量歌曲云集的華語樂壇，抨擊當下粗制濫造乃至抄襲成風的現象。
這些“批評者”中不乏抖音深度用戶。在知乎上，一個問題早就存在—“你為什么卸載抖音？”下面的回答中除了厭煩抖音一些內容傳達的歪曲價值觀和感受到刷短視頻導致的時間浪費之外，不少人稱極度相似的內容再配上總是那么幾首爛大街的抖音神曲，原本抖音帶給他們的新鮮感已經沒有了。
還有一位網友表示，并非討厭抖音神曲，而是討厭內容與bgm完全相斥、跟風使用抖音神曲做bgm的現象。
抖音神曲的生產和分發(fā)機制，對于在線音樂甚至整個華語樂壇的沖擊其實是相當大的，它動搖了產業(yè)鏈上游音樂人對于音樂創(chuàng)作的話語權，削弱創(chuàng)造力，又以分發(fā)能力把這些神曲推上流量的中心，導致劣幣驅逐良幣。而這些現狀作用到用戶身上，最直接的影響就是給大部分人帶來了一種找不到好歌的焦慮，因此，越來越排斥抖音神曲。
本質上，從主動找尋到被動洗腦，抖音同樣在音樂領域沖擊著用戶獲取高質量內容的能力，讓用戶不自覺地接受“投喂”。
汽水音樂剛剛傳出上線消息時，一個論調是這款音樂軟件終于讓抖音神曲有了“新家”，但是長遠來看，汽水音樂最該做的恰恰是避免自己成為抖音神曲的“大本營”。一個充斥著抖音神曲的音樂產品，很可能會淪為一個稍縱即逝的音樂“快銷品”，當抖音神曲的的泡沫散去，誰又能記住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