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夏蒙尼是一座位于法國阿爾卑斯山的小鎮(zhèn)，如今這座市鎮(zhèn)的常住人口不到8000人，1924年只有3500人。當年，這座市中心海拔達1035米的小鎮(zhèn)接待了16個國家的200多名運動員，那就是第一屆冬季奧林匹克運動會。

事實上，為了不引起北歐國家的抵觸，那次運動會是以首屆“國際冬季運動周”的名義舉辦的。在參加夏蒙尼冬奧會的16個國家中，有14個歐洲國家，美國和加拿大的出席為比賽帶來了一點國際性——雖然奧運會會旗上的五環(huán)并不符實，亞洲、非洲、中美洲、南美洲和大洋洲的國家均未參賽。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幾個月后在巴黎舉辦的夏季奧運會，有五大洲44個國家的運動員參加。與此同時，夏蒙尼冬奧會也鮮有女性運動員的身影。只有花樣滑冰女子單人滑和雙人滑項目允許女性運動員參與，當時人們無法想象女性也可以從事像越野滑雪或速度滑冰那樣體力消耗大的運動、像冰球那樣激烈對抗的運動，或是像雪車和跳臺滑雪那樣危險的運動。

從獎牌分布情況來看，北歐國家在第一屆冬奧會中占據(jù)了絕對的統(tǒng)治地位。憑借17枚獎牌，挪威力壓芬蘭（11枚）成為獲得獎牌最多的國家。這兩個北歐國家合計包攬了首屆冬奧會約3/5的獎牌。夏蒙尼“國際冬季運動周”直到兩年后才正式更名為冬季奧運會。1925年，鑒于夏蒙尼取得的成功，國際奧委會決定舉辦冬季奧運會，1926年里斯本第24屆國際奧委會全會決定其為第一屆冬季奧運會。

近百年后的今天，冬奧會辦到了第24屆，北京攜手張家口，成為全球首座既舉辦過夏季奧運會又舉辦冬季奧運會的“雙奧之城”，參賽國家也將超過100個，標志著冬季運動已在全球范圍內(nèi)普及開來。在北京冬奧會開幕之際，由法國《隊報》前資深記者杰拉爾·薩雷、法國《隊報》旗下加時出版社前社長萬尚·勞德特主筆的《從夏蒙尼到北京——冬奧百年》出版。經(jīng)出版社授權(quán)，界面文化（ID: Booksandfun）節(jié)選了第一屆冬奧會的相關(guān)片段，以饗讀者。

《第一屆冬奧會——1924年夏蒙尼》（節(jié)選）

北歐國家獨領(lǐng)風(fēng)騷的夏蒙尼冬奧會

1924年，雖然人們還沒有開始探討氣候變化，但天氣卻表現(xiàn)得反復(fù)無常。前一年12月底，夏蒙尼24小時的降雪量超過了1.7米。這里不久后將舉辦首屆“國際冬季運動周”，即后來歷史上的第一屆冬奧會。這場大雪對于這個位于法國阿爾卑斯山的市鎮(zhèn)來說很不尋常，市中心的海拔為1035米。作為增援力量，軍隊在圣誕和新年假期被動員起來，在1月的前三周參與了清雪工作。當時的裝備很簡陋，鏟雪還要用鐵鍬。

氣溫回升后，降下的一場大雨又擾亂了“國際冬季運動周”的前奏。第一批選手已經(jīng)到達了比賽場地 ，但卻無法開始訓(xùn)練。在原定于1月25日舉行的開幕式前夕，偌大的滑冰場還像是一個湖泊，主辦方曾認真考慮過是否需要取消幾項比賽。但奇跡發(fā)生了：氣溫驟然下降 ，積水變成冰面，人們得以重新修整這些比賽場地，以確保全部比賽項目的順利進行。冬奧會從1月25日（開幕式）到2月5日（閉幕式與頒獎儀式）持續(xù)了13天，各項比賽順利完成，取得圓滿成功。有了第一次的經(jīng)驗，國際奧委會決定繼續(xù)舉辦冬奧會。參賽情況反映出了世界各國開展冬季體育運動的現(xiàn)狀。在參加夏蒙尼冬奧會的16個國家中有14個是歐洲國家。本來應(yīng)該有15個歐洲國家，但根據(jù)國際奧委會的決定，只有國際聯(lián)盟（聯(lián)合國的前身）的成員國才能參加巴黎奧運會和夏蒙尼冬季運動周。因此，發(fā)動了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1914—1918年）的德國被禁止參賽。美國與加拿大代表團的到來使這屆冬奧會具有了一定的全球性。但亞洲、非洲、中美洲、南美洲和大洋洲的國家均未參賽。奧運會會旗上象征各大洲的五環(huán)在夏蒙尼其實名不副實，而幾個月后在巴黎，代表五大洲的44個國家參加了夏季奧運會。

參賽的女性運動員非常少：只有花樣滑冰女子單人滑和雙人滑項目對她們開放。僅有11名女選手參加冬奧會，而巴黎夏奧會的女選手人數(shù)是前者的10倍以上。女選手的數(shù)量的確不多，但在當時，人們很難想象女性也可以從事像越野滑雪或速度滑冰那樣體力消耗大的運動，像冰球那樣激烈對抗的運動，像雪車和跳臺滑雪那樣危險的運動。

這是一個歷史性的時刻：1924年1月25日，第一屆冬奧會在夏蒙尼拉開了帷幕。夏蒙尼是一個有著3500名居民的小城，位于勃朗峰（海拔4809米）山腳下，勃朗峰是綿延1200公里的阿爾卑斯山脈的最高點。為了不引起北歐國家的抵觸，這屆運動會一開始并沒有被稱作冬季奧運會。然而，種種表現(xiàn)很難瞞過旁觀者的眼睛：1月24日下午的開幕式，儀式流程與當時“真正”的奧運會極其相似。夏蒙尼市長讓·拉韋夫爾在游行隊列聚集的市政廳廣場上致歡迎詞。游行隊列不僅包括城市中各協(xié)會的成員，還有伴著當?shù)剀姌逢犠鄻贰⒋┻^城市街道的各參賽代表團。16個參賽國家按照法語名稱首字母排序：奧地利排在最前面，南斯拉夫在隊列末尾。在每個代表團中，參賽選手按照比賽先后順序行進：首先是速度滑冰運動員，然后是花樣滑冰運動員、越野滑雪運動員、軍事巡邏運動員（現(xiàn)役軍官）、冰球運動員和冰壺運動員，最后是雪車運動員。

隊列朝著奧林匹克體育場行進，由于它建在阿爾沃河畔，因此必須筑起堤壩來維持墊高的地基。這是一個總面積達36000平方米的大型場館：內(nèi)部冰場（20620平方米）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人工冰場，它的建成得益于最前沿的科技進步。冰場呈長方形，兩端半圓形賽道直徑為90米，長邊距離為227米。此外，還增加了一條5000平方米的賽道和一個2040平方米的冰壺場地。場館內(nèi)還有一條馬術(shù)滑雪賽道以及一個體育俱樂部。這些場館設(shè)有五個看臺，最豪華的看臺可容納400人，而有頂蓋的大型看臺可容納1000人。當參賽代表團步入體育場時，看臺上已經(jīng)座無虛席。

很難不把這次“冬季運動周”看作是一場如假包換的變相奧運會。在國際奧委會成員的陪同下，法國奧委會主席朱斯蒂尼安·克拉里伯爵宣布開幕并致歡迎詞。法國體育部副部長、副國務(wù)秘書加斯東·維達爾在致辭中表示：“夏蒙尼冬季運動周與第八屆現(xiàn)代奧林匹克運動會在同一年舉辦?！?/span>隨后，各國旗手在法國旗手卡米耶·芒德里永士官身旁圍成一圈，后者代表全體運動員進行了奧運宣誓。類似儀式也曾出現(xiàn)在四年前的安特衛(wèi)普夏季奧運會上。

12天后的1924年2月5日上午，在同一場館（奧林匹克體育場又稱冰上體育場）舉行的閉幕式上也安排了相同的儀式，依舊是在很多觀眾的見證下。皮埃爾·德·顧拜旦男爵在致辭中總結(jié)了本次“國際冬季運動周”取得的成果，而后法國奧委會秘書長弗朗茨·雷謝爾宣讀了各項比賽的成績。冬季運動周正式閉幕，隨后各項目獎牌被逐一頒發(fā)給獲獎選手。在一些冠軍已經(jīng)回國的情況下，弗朗茨·雷謝爾向代其領(lǐng)獎的代表團成員頒發(fā)了獎牌。一年后，獎牌的含金量大幅提升：鑒于在夏蒙尼取得的成功，國際奧委會于1925年5月27日在捷克斯洛伐克布拉格召開的大會上，將國際冬季運動周正式確定為第一屆冬季奧林匹克運動會。接著，在葡萄牙里斯本舉行的第24次國際奧委會全體會議確認了這一決議。布拉格會議還通過了冬季奧運會奧林匹克憲章，雖然冬季奧運會與夏季奧運會在同一年度內(nèi)舉行，但冬季奧運會已經(jīng)從夏季奧運會中分離出來，單獨舉辦。

在開、閉幕式之間，從1月26日（星期六）到2月4日（星期一），冬奧會進行了為期10天的比賽，展開了6個大項 、9個分項下共16個小項的角逐。16位“奧運”冠軍脫穎而出，盡管他們當時還并不知道。16位冠軍的確當之無愧，因為很少有比賽能達到如此高的競技水平。美國選手查爾斯·朱特勞是首位冬奧會冠軍，他的表現(xiàn)給大家?guī)砹梭@喜，除了他贏得的這枚獎牌，16枚速度滑冰獎牌全部被北歐選手收入囊中：芬蘭隊贏得8枚獎牌（其中4枚金牌），挪威隊在500米比賽爆冷失利后斬獲7枚獎牌。兩國選手在越野滑雪（挪威5枚獎牌，芬蘭1枚獎牌）和北歐兩項（挪威包攬金銀銅牌）中也都收獲頗豐。50年后，一位原籍挪威的美國選手意外獲得了跳臺滑雪項目的銅牌（負于兩位挪威選手），為一個不可思議的故事寫下了結(jié)局。

相當奇怪的是，雖然北歐國家源源不斷地培養(yǎng)出許多個人冠軍，但集體項目卻成了其他國家競相展示實力的舞臺。在冰球比賽中，來自冰球起源地的加拿大隊擊敗美國隊和英國隊獲勝；在四人雪車比賽中，瑞士隊、英國隊和比利時隊分獲金銀銅牌；在冰壺比賽中，瑞典隊獲得亞軍，冠軍和季軍分別是英國隊和法國隊；在軍事巡邏比賽中，盡管芬蘭隊是最大奪冠熱門，但卻不敵瑞士隊，屈居亞軍，法國隊收獲1枚銅牌。如今冬奧會已經(jīng)沒有軍事巡邏項目了，它是后來出現(xiàn)的冬季兩項的雛形。當時，冬季兩項是一種越野滑雪與步槍射擊相結(jié)合的團體比賽，總賽程30公里，落差785米。在中途的射擊環(huán)節(jié)，每支隊伍需向250米外的靶子射出18發(fā)子彈，每擊中一次目標可獲得30秒的獎勵。

花樣滑冰比賽是在奧林匹克體育場內(nèi)的滑冰場上進行的，但該項目的首個奧運冠軍并非誕生于此：1908年和1920年夏季奧運會就已經(jīng)舉行過花樣滑冰比賽。在夏蒙尼冬奧會上，花樣滑冰是唯一允許女性運動員參加的比賽項目。1月28日和29日，女子花樣滑冰率先開賽。本次比賽只有八名選手參加，奧地利選手赫爾馬·普蘭克-紹博獲得裁判一致認可，奪得金牌。美國選手比阿特麗克斯·洛克倫和英國選手埃塞爾·馬蓋爾特分獲銀牌和銅牌。當時沒有人過多關(guān)注一個獲得第八名的挪威小姑娘，她叫索尼婭·海妮，當時只有11歲。在接下來的三屆冬奧會上，她蟬聯(lián)花樣滑冰冠軍，從而獲得 “冰上皇后”的美稱。在男子花滑項目中，曾在1920年安特衛(wèi)普奧運會上奪冠的瑞典選手吉利斯·格拉夫斯特倫以微弱優(yōu)勢戰(zhàn)勝奧地利選手維利·伯克爾和瑞士選手喬治·高奇，成功衛(wèi)冕冠軍。奧地利組合海倫妮·滕格爾曼和阿爾弗雷德·貝格爾在雙人滑中擊敗了芬蘭組合盧多維卡和沃爾特·雅各布松以及法國組合安德蕾·若利和皮埃爾·布呂內(nèi)。

這次“國際冬季運動周”展現(xiàn)了一個眾所周知的事實：歐洲國家當時對冬季運動有著絕對的統(tǒng)治力。在夏蒙尼頒發(fā)的49枚獎牌中，僅有5枚旁落（美國4枚 ，加拿大1枚），而獲得獎牌最多的兩個國家挪威和芬蘭，分別獲得17枚和11枚獎牌，合計包攬了本屆冬奧會約五分之三的獎牌。第一屆冬奧會幾乎是北歐運動會的翻版。賽場上最引人注目的冠軍是一位歐洲選手，他來自歐洲大陸的極北地區(qū)，那里的冬天更加漫長和寒冷，所以從事冬季運動也更為常見。芬蘭選手克拉斯·圖恩伯格在速度滑冰的五個項目中收獲五枚獎牌——3枚金牌 、1枚銀牌和1枚銅牌，成為第一位冬奧會的“超級明星”，他也幫助芬蘭獲得獎牌榜第二名的好成績，僅次于獲得17枚獎牌的挪威。對他而言，這只是一個開始：同許多人一樣，他整理好獎牌，開始展望未來。他將目光投向了四年后的下一屆盛會。

本文書摘部分節(jié)選自《從夏蒙尼到北京——冬奧百年》第一章，內(nèi)容有刪節(jié)，小標題由編者添加，經(jīng)出版社授權(quán)發(fā)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