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記者 | 實習(xí)記者 王鵬凱 記者 姜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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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線性的、環(huán)狀的還是螺旋形的？馬來西亞作家賀淑芳很喜歡思考這個問題，“通常我們覺得死亡是一個生命的終點，可是它的意義向來不是對于死者，而是對于生者的?！彼J(rèn)為，時間永遠(yuǎn)不是一個封閉的過程，生命中的事件會有相似性，但絕非重復(fù)，過程的經(jīng)歷遠(yuǎn)遠(yuǎn)大于人們對結(jié)果的判斷。

今日，賀淑芳帶著新近出簡體版的《時間邊境》與《蛻》兩部作品來到上海書展，參與上海國際文學(xué)周的系列活動，與作家陳丹燕圍繞著“跨越多重的時間與記憶邊疆”這一主題展開了一場對話。

賀淑芳出生于馬來西亞吉打州，曾任工程師，后轉(zhuǎn)行做記者，并開始寫作，曾獲時報文學(xué)獎、聯(lián)合報文學(xué)獎等獎項。小說集《時間邊境》是她十年前的作品，《蛻》則是她最新出版的長篇小說。兩本書都講述了漫長的歷史中，不同女性在馬來西亞星鏈般的島嶼間遷徙、離散的故事。而陳丹燕目前正在寫作一本關(guān)于上海黃浦江港口的新書，同樣是一段關(guān)于出走的故事。

實際上，賀淑芳的寫作也是始于一場出走。還在電子廠做工程師時，她被派往美國加州出差，她被當(dāng)?shù)厝说纳罘绞剿饎樱c檳城日夜忙碌的生產(chǎn)線不同，當(dāng)?shù)厝讼袷且恢碧幵谟崎L假期中，“我突然感到，我太過于為一個系統(tǒng)工作、付出生命了。我決定再也不要做那個擔(dān)心自己付出不夠，顯得像是沒有用的人?！被貒蟛痪?，她決定辭去工作，重新開始寫作。她將這種出走理解為是對原本日常生活的抽離，找回原本被凍結(jié)的那部分自我。

歷史上的出走常常是殘酷的。陳丹燕曾經(jīng)在馬來西亞訪問，當(dāng)?shù)厝A文書店的老板帶她去到吉隆坡市中心的廣東義山公墓，那是馬來西亞規(guī)模最大的華人公墓，老板向她介紹發(fā)生在東南亞對華人的一些暴行，“他跟我說，你有一天會意識到，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地點。”實際上，這恰好是賀淑芳的小說《蛻》的故事發(fā)生地之一。讀到這本書時，她才真正意識到，原來小說里那些被殺掉的人、失蹤的人可能就埋在那處亂墳崗里。賀淑芳介紹說，那處墓園如今更像是一個公園，會有人在里面遛狗，人們就這樣與通常令人恐懼的死亡空間共處，享有一種同在的時間。

在今天，女性的旅行似乎更容易實現(xiàn)了，但其中的恐懼依然存在。賀淑芳在過去二十年時常處于流動中，她的體認(rèn)是，身為女性仍然經(jīng)常面臨著性別上的考驗，當(dāng)然也包括安全的威脅，“我們在一座陌生的城市，可以漫游到什么地方？”這形成了一種矛盾的心態(tài)，女性持續(xù)處在這樣的恐懼中，但又非?？释趫?。賀淑芳選擇用寫作來記錄這種體驗，“誠實地說，你在場的體驗就是全部。你感受到的不安，那也是你體驗的一部分。我最喜歡的東西就是覺察這一切?！?/span>

在賀淑芳看來，女性的出走很多時候是出于一種本能和直覺，它關(guān)聯(lián)著人與目的地，“它就是我們的雷達(dá)，會告訴我，可以出走，可以走到什么程度?！标惖ぱ嘁舱J(rèn)為，旅行是一種私人行為，并不需要他人的評價和干涉，“你有什么，沒有什么，你自己最清楚。這是我們生活中少有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