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紅餐網 何沛凌
編輯|王秀清
餐飲業(yè)有句老話叫“神仙難過三四月”，3、4月是傳統淡季，但今年的3、4月似乎更加難熬，再加上傳統旺季的“五一”假期“不旺”，不少餐飲店都出現了營收下滑，一些撐不下去的餐飲人只能閉店離場。
淡季更淡、旺季不旺，“五一”后餐飲生意斷崖式下滑
今年餐飲消費旺季不再？
近日，南方迎來強降雨天氣，不少餐飲老板紛紛吐槽稱，“龍舟水，無運行（粵語俗語，大意為：連日降雨，行情很差）”。
每年5月中旬至6月中旬是南方的雨季，餐飲消費冷淡，但今年很多餐飲人感觸跟往年有著明顯的不同，自4月下旬到“五一”假期都在下雨，生意受到了不小影響，好不容易放晴幾天，又迎來了雨季。
對于很多餐飲人來說，“五一”假期是一年中位數不多的旺季之一。成都豪蝦傳創(chuàng)始人蔣毅向紅餐網透露，3、4月，有不少同行向他倒苦水稱營業(yè)額持續(xù)下滑，大家都盼望著“五一”能回血。然而，今年“五一”卻讓很多餐飲人失望。即使在未受降雨天氣影響的北方，生意也沒有太大起色。
事實上，“五一”期間這種慘淡局面，可能只是今年餐飲業(yè)的一個縮影。一些餐飲老板甚至對接下來大半年的生意都不抱期待，“今年沒有淡季，因為全年都會是淡季”。
△圖片來源：紅餐網 攝
1、神仙難過三四月，五月也不好過
“今年3-4月業(yè)績比去年少了三分之一?！痹诒本┙紖^(qū)開粉面小吃店的劉君（化名）告訴紅餐網，他的店50平左右，全年租金12萬元。去年3月收入17萬元左右，今年3月只有11萬多元，4月有所回升，達到13萬元左右，但也比去年同期少了5萬多元。
店里生意不好，劉君原本雇了2名店員，今年換成了小時工，人不多的時候就靠他和妻子打理，這樣可以省下一些人工成本。
經營餛飩店的沈馨（化名）也表示，今年4月前每天營業(yè)額約1000元，進入4月生意開始莫名其妙地變差，一天營業(yè)額只有600元左右，“同行也個個都叫苦連天”。經營烘焙店的劉永強（化名）更是直言，“四月業(yè)績腰斬?！?/p>
好不容易熬過3、4月，原本期待“五一”能大賣一場，不少餐飲人卻落了空。
小悠（化名）去年10月在佛山開了一家奶茶店，沒有加盟，主要做周邊社區(qū)的生意，根據她在小紅書上曬出的門店營業(yè)額來看，今年“五一”的生意斷崖式下跌。
據粗略統計，小悠的奶茶店生意高峰出現在4月29日和4月30日，分別收入2996.67元和3496.38元。隨后，5月1日營收突然大幅下滑至2156.25元，共售出114單，這一數據僅與其平時工作日的營收大致相當。5月2日-5月5日，營業(yè)額維持在2000元上下。
“五一”過后，小悠形容她的門店“很安靜”，營業(yè)額遭遇斷崖式下跌，5月9日營業(yè)額僅為1478.31元，比4月7日下大雨那天的營業(yè)額1680.39元還差。
開快餐的何樂（化名）在社交媒體透露，近期每天的營業(yè)額都在1500元以內，只到去年同期的一半，“都在說生意不好，顧客跟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2、1-4月倒下的餐飲店，比去年同期還要多
當一批餐飲人還在苦苦支撐的時候，還有一批撐不住的餐飲人選擇了閉店離場，一些熱門商圈也面臨著客流下降、鋪面難轉租的局面。
從大數據的角度看，對比去年，今年1-5月，新入局的餐飲企業(yè)更少，但倒下的卻更多了。
企查查數據顯示，今年1月1日-5月16日，全國注吊銷餐飲企業(yè)數為72.3萬家，去年1-5月這一數據為67.7萬家，相當于今年5月剛過半，就比去年多倒下了4.6萬家餐企。
具體來看，今年1月、3月及4月倒下的餐企數量均高于去年同期，其中，1月的倒閉情況最為嚴重，全國注吊銷企業(yè)數為17.28萬家，同比去年增長了211.6%。
也就是說，今年1月倒下的餐企數量是去年同期的2倍多！要知道，去年1月，全國餐飲市場才剛開始復蘇。
對比去年，今年新入局的餐飲玩家卻在大幅減少。企查查數據顯示，今年1-4月，僅1月新增餐企數量比去年多，2-4月均出現了同比下滑。
截至今年5月16日，全國新增餐企數量為97萬家，而去年1-5月這一數據為139.7萬家，差額足足有42.7萬家。
傳導到線下，一些熱門商圈的商鋪也陷入了轉租難的境地。
比如西安，紅餐網專欄作者鄒通表示，今年3、4月其考察市場時發(fā)現，西安西安東北大街、大華1935商場、唐延中心城等熱門商圈，有不少商鋪都在空鋪狀態(tài)。
西安東北大街屬于熱門商圈，今年4月，從東大街地鐵口的一家Biáng Biáng面店的大門上，已貼上“旺鋪轉讓”的廣告。根據門上紙張的痕跡，類似的廣告應該張貼過好幾次，但依然沒有人接手。旁邊一家店鋪老板表示：“這家店關了很久了”。在這家店不遠的街道轉角處，也有3家門店在招租中，但裝修已被撤掉，屬于空鋪出租的狀態(tài)。
△圖片來源：紅餐網 攝
西安唐延中心城曾是餐飲商家爭搶的熱門地段，但近些年來，商場人氣逐漸冷淡，如今，商場內的許多餐飲、服飾紛紛閉店撤場，大部分店都屬于圍擋或關閉或者轉讓狀態(tài)，場內還剩一些連鎖品牌如魏家涼皮、傻得冒、漢堡王等，店內人氣也比較慘淡。
在北京的紅餐網專欄作者翟彬表示，今年以來，北京一些熱門購物中心幾個入口處的核心點位，空置時間均超過3個月，這一現象即使在疫情期間也不常見。
3、高端、精致餐廳和連鎖品牌也撐不住
即便是連鎖品牌，日子也不并一定好過?；仡櫧衲?-4月，已經有不少餐飲品牌“倒下”，其中不乏知名品牌。
比如曾經年入8億的明星品牌熊貓不走蛋糕，在今年突然倒下，社交媒體上出現大量員工討薪；一度在全國開出200多家門店的伏小桃，今年大規(guī)模關店，總門店數已不足30家；九毛九、奈雪分別“砍”掉旗下子品牌那未大叔是大廚和臺蓋……
同時，不少高端餐廳也在今年“閉店告別”。比如有著“北京意大利菜餐廳天花板”之稱、曾摘獲米其林一星的Opera BOMBANA，在4月宣布停業(yè)；在上海經營了15年的Osteria生蠔海鮮餐廳也計劃于5月30日正式停業(yè)；還有業(yè)內人士向紅餐網爆料，上海外灘的一家于去年年末開業(yè)的高端餐廳，也在4月正式閉店了，存活時間不到半年......
一批定位精致餐廳的品牌也接連遭遇挫折，比如號稱一天翻臺16輪的“早餐界愛馬仕”的桃園眷村，如今僅剩4家門店；擁有50多年歷史、在美國門店300多家的“漢堡界愛馬仕”哈比特漢堡，在國內也只剩1家門店......
無論是小餐飲店還是連鎖品牌，今年餐飲人的一大感受就是市場冷淡，開餐飲店更卷、更累了。不少餐飲人直言，今年餐飲淡季更淡，旺季也不如往年旺。
“今年做餐飲，不賠就等于成功?！辈惋嫸衷O備回收商“狗哥”在其短視頻賬號中表示，從業(yè)6年來第一次見到今年這樣內卷的情況，不賠等于成功，小賺就值得放鞭炮慶祝，如果門店天天排隊，那么這家店的運氣和實力簡直像“開了光”。
餐飲行業(yè)兩極分化，普通餐飲人只能“熬”著等機會
今年為什么有很多餐飲人感到生意比之前更難做？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主要是消費習慣變化、市場競爭不斷加劇。
從消費端來看，隨著社會財富效應減弱，不少企業(yè)裁員、降薪，人們的消費欲望受到了一定的抑制，通過儲蓄抵抗未知風險的意愿增強。同時，人們的消費習慣也發(fā)生了改變，過去人們傾向于追求消費的附加值，如高大上的環(huán)境等，而如今的消費者更關注餐飲消費的本質——產品和價格，要求產品有性價比、好吃不貴。
“當下是消費升級和消費降級并存的狀態(tài)，主要表現為需求的升級，而非預算的升級?！比缡墙鹑谘芯吭涸洪L、中國民營經濟研究會副會長管清友表示，消費者過去花100塊錢吃東西，現在花100塊要吃到更好的東西。
如此一來，大量餐飲店只能選擇降價，或者花更高的成本去提升品質，利潤空間被縮減。
從餐飲供給端來看，近兩年，一批失業(yè)人群持續(xù)涌入餐飲行業(yè)，擺攤、開小店或者小成本加盟連鎖品牌等，推高了餐飲的供給量。
△圖片來源：紅餐網 攝
廣州番禺區(qū)的林先生表示，地鐵4號線海傍站附近的夜市，去年還只有十來家餐飲地攤，今年以來夜市的攤位已經增加到30多個，“一開始只賣烤串、燒餅、涼面、牛雜、麻辣燙、檸檬茶之類的，今年以來陸續(xù)多出了小龍蝦、冰淇淋、廣西酸嘢、新疆燒烤等攤位，幾乎每個月都有新攤位加入進來?！?/p>
而地攤往往在房租、人工成本上比餐飲店低，價格上也能做到更低，自然分流了一批消費者，進一步加劇了行業(yè)競爭。林先生稱，隨著夜市規(guī)模的擴大，在夜市消費的打工人、白領也越來越多了，周邊實體店餐飲商戶的生意有所下滑。
“對于沒什么特殊優(yōu)勢的底層餐飲來說，它們爭奪客戶的方式只有不停內卷，或降價壓縮自己的利潤換取訂單量，或降低自己的經營成本，比如原來4個人開店變成2個人，原來營業(yè)8小時現在10小時。”智勝餐飲品牌戰(zhàn)略咨詢創(chuàng)始人壽文彬告訴紅餐網。
除了地攤，還有不少餐飲店也通過價格戰(zhàn)獲取訂單量，在團購平臺上，一線城市賣100多元的3、4人團購套餐并不罕見，以廣州為例，某知名烤魚品牌推出了199元的3-4人套餐；某牛蛙品牌推出了179元3-4人餐；某牛雜品牌推出了168元三人餐......
此外，頭部品牌“跑馬圈地”式下沉，還大打價格戰(zhàn)，進一步擠壓中、尾部品牌的生存空間。
比如今年，品牌對加盟商的爭奪戰(zhàn)趨于白熱化，不少品牌通過“0元加盟”“分期付”“小店型”等降低開店門檻的策略加速搶占市場，有的品牌還大打價格戰(zhàn)，用規(guī)模優(yōu)勢換取定價權，用總成本領先淘汰對手，最終壟斷人們對這一品類的認知。
價格戰(zhàn)的背后往往是殘酷的認知戰(zhàn)，更是頭部品牌對價格體系的重新塑造。如今，頭部品牌依靠規(guī)模化、低成本實現技術和經營模式的升級，正在玩一場以快打慢，加快淘汰進程的游戲。比如瑞幸的9.9元活動，在相當程度上改變了許多消費者對咖啡的認知，咖啡不全是賣30元左右的“高檔產品”，而很多中、小咖啡品牌也不敵“9.9元”，被大量洗牌。
結 語
外部經濟、消費環(huán)境的遇冷，和內部競爭的激烈，都讓當下很多餐飲人倍感壓力——眼看著行業(yè)洗牌變得更加殘酷，而門店卻無法吸引來更多顧客，營業(yè)額的提升很困難，下滑卻很容易，今后該何去何從？
“餐飲人可能需要管理好自己的預期，餐飲這門生意遠沒有大家想象中那么好做，洗牌是常態(tài)。”壽文彬表示。
當內卷、洗牌成為常態(tài)，對于仍在堅持的餐飲人來說，擺在面前的終歸只有一條路：活下去。不管今年的餐飲如何難做，都要“熬”下去，先“熬”著，慢慢找機會。因為只要不下牌桌，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