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娛樂資本論 春假
你有多久沒在電影院看到歌舞片了？
本月中國內(nèi)地（大陸）院線破天荒地迎來了兩部真人歌舞片，一部是七年后重映的《愛樂之城》，還有一部則是由《帕丁頓熊》導演保羅·金執(zhí)導，《哈利·波特》系列金牌制片人大衛(wèi)·海曼擔綱制片的《旺卡》。
《旺卡》于12月8日在中國內(nèi)地（大陸）上映，比北美上映的時間整整早了一周。在中國內(nèi)地（大陸）圣誕檔效力式微的當下，華納提前一周上避免與自家的另一部大片《海王2》對打，防止兩敗俱傷的場面出現(xiàn)。對于北美市場來說，這一部將會成為舒適的假日代餐?！稅蹣分恰分赜扯n于12月22日，也是想要在假日來臨之前，給觀眾一個進電影院的選擇。
在《旺卡》用“分享愛與巧克力”的甜蜜誘惑邀請觀眾進影院的同時，也再次將歌舞片帶到大眾面前。
中國內(nèi)地（大陸）歌舞片市場是否還有前景？作為市場中的稀客，目前嚴肅題材扎堆的電影市場，突然上映一兩部帶去歡樂的片子，確實可以打出差異化這張牌。
不過，歌舞片在中國內(nèi)地（大陸）的市場一向較小，從作品的生產(chǎn)量就能看出，一年到頭登陸院線歌舞片屈指可數(shù)，今年到目前為止上映不超過十部電影，全是引進影片，沒有一部國產(chǎn)歌舞片。
《旺卡》上映當天網(wǎng)上口碑甚佳，各大社交平臺的觀眾反饋也都是好評不斷。貓眼開分9.3分，為同期影片最高；豆瓣開分7.5分，這個成績對于一部純正的商業(yè)片來說已經(jīng)是一種成功。
與高口碑相對應的則是本片慘淡的市場表現(xiàn)，《旺卡》即使是部質(zhì)量不錯的歌舞片，在中國市場的票房也不太高，首映不到1000萬。同檔期內(nèi)還有三部國產(chǎn)片上映，首映當天排片12%的《旺卡》票房還不如點映的《三大隊》，今天排片已經(jīng)驟降到3.3%了。
從這個節(jié)點來看，《旺卡》不僅是歌舞的久違，也是當下全球歌舞片發(fā)展的一個縮影。
《旺卡》的歌舞化思路——系列IP的正反合
《旺卡》改編自《查理和巧克力工廠》，被中國觀眾熟知的應該是2005年的同名影片，由蒂姆·波頓執(zhí)導，約翰尼·德普主演，暗黑歌特系的風格成了無數(shù)兒童的童年陰影。許多cult味十足的橋段，讓一則童話故事變得恐怖十足，而這正是導演蒂姆·波頓的鬼才之處。
《旺卡》則是對于1971年電影《歡樂糖果屋》的再現(xiàn)，重拾歌舞元素，為查理這個角色補全前史，算是一次歌舞的返璞。
不同于原作的劇情框架，《旺卡》更像一只開天辟地的石猴，莫名其妙的毫無緣由。開篇大段的歌舞段落不停地點題，強化自己歌舞片的身份。隨著劇情持續(xù)推進下去，這一主要類型好像刻意在隱藏自我，平鋪直敘到影片結(jié)束，流俗地成為一部不功不過的合家歡喜劇，除了休·格蘭特飾演的歐帕倫怕人出來幽默一下之外，再無亮點。
片尾展示的巧克力工廠更像是給這一IP的注腳，華麗而粗暴地給予觀眾一個鉤子，除此之外，再無更多和前作相聯(lián)系的元素。
最致命的弱點出現(xiàn)在影片的立意上，將主題回歸到親情與家庭上，通俗但老套，明明片中有大量關于宗教、資本主義、階級、剝削等隱喻的殼子，全部成為了“家庭”主題的附庸，沒有批判、沒有諷刺，壞人全部得到應有的懲罰，好人迎接圓滿的結(jié)局，又一部毫無“毛病”的電影誕生了。
當下中國觀眾是否依舊吃“合家歡”這套敘事？目前來看，首日僅600萬的票房成績說明了一切。
反觀《查理和巧克力工廠》，童話風格大變直接“刺”向不聽話的“熊孩子”們，討論當人面對誘惑應該如何做出選擇，加入親情元素則是對于財富的平準；《歡樂糖果屋》同樣是對于孩童一個溫柔的警告，帶點說教意味但勝在想象力與對原著的合理化改編。
《旺卡》順其自然地接受了“歌舞片”類型中對于平衡社會狀態(tài)的呼喚，男主作為外來者背負校準社會不穩(wěn)因素的職責，在完成這一終極任務之后離去。學對了，但只學了一半。它利用了大眾對于這一形象的熟悉度，省去了很多建立人物的橋段，將重點放在那些超現(xiàn)實情節(jié)上，華麗的歌舞與精彩魔術把戲為較薄弱的人物形象建造了一個庇護所。
《旺卡》絕對不是一部難看的片子，相反，它簡直是為人們量身定做的“假日電影”。觀影過程輕松，沒有復雜的情節(jié)設計，沒有高速移動的鏡頭，對于眼睛、身心、大腦都是一次愉悅的放松。生活已經(jīng)足夠疲憊了，為什么還要去電影院再被拉緊神經(jīng)？這種舒舒服服的電影才能夠做到普世與無害。
《旺卡》的優(yōu)勢在于恰到好處的選角，提莫西·查拉梅扮演旺卡這個角色顯得毫不費力，消瘦的身板為他帶去的少年感與旺卡的活力童真相契合，棱角分明的臉型也是歌舞片中夸張表情的完美呈現(xiàn)器；休·格蘭特的表現(xiàn)最佳，盡管以小矮人的形象示人，導演減弱了他身上的怪奇感，反而將最魔性的歌曲和舞蹈安在他的身上，成為片子的吉祥物。
《歡樂糖果屋》重幻想和教育，《查理和巧克力工廠》主打風格和暗黑系，《旺卡》則聚焦歡樂、純粹的歡樂，在正反合的改編進程中找到了一條對接黃金時代歌舞片的路徑，顫顫巍巍地打出這塊招牌。
不過，《旺卡》注定在大陸不會有很好的票房成績，年前國內(nèi)電影扎堆上映，能夠給歌舞片騰出的空間又能有多少呢？即使是知名演員、知名IP，類型不討喜就是會被市場所拋棄，降格成為多元化的一份子。
“歌舞片”的重啟之路——與其造餅，不如翻新
近幾年的歌舞片都不算什么新面孔，經(jīng)典音樂劇目電影翻拍、老電影新拍已是慣用套路，今年全球票房冠軍《芭比》的大爆落點也不是因為片中的歌舞元素，歌舞成了錦上添花的彩頭。
《西區(qū)故事》、《一個明星的誕生》等多部經(jīng)典歌舞片被翻拍，說明好萊塢依舊不忘黃金時代的招牌劇目，翻新之余也暴露了自身原創(chuàng)力下降的危機，沒有充足的優(yōu)質(zhì)劇本，不如舊瓶裝新酒，吃點翻拍紅利。
造餅難，舊的翻出來縫縫補補又是好幾年的光陰，性價比是極好的。
來自app“貓眼專業(yè)版”
根據(jù)貓眼專業(yè)版的數(shù)據(jù)，中國內(nèi)地（大陸）歌舞片票房榜前三已經(jīng)快有五年沒有更新了，迪士尼成為最大霸主。在《燃野少年的天空》出來之前，《天臺愛情》一直穩(wěn)坐國產(chǎn)歌舞片票房榜首的位置，十年過去，依舊一個能打的都沒有；2006年上映的電影《如果·愛》憑借3000萬的票房也位于中國內(nèi)地（大陸）歌舞片票房榜前十之列，歌舞片這一類型在華語電影的發(fā)展中“斷代”。
2021年上映的青春歌舞電影《燃野少年的天空》最終拿下1.61億票房，創(chuàng)下了中國內(nèi)地（大陸）歌舞片票房紀錄，而與票房相對的則是本片差勁的口碑，豆瓣上6.2萬人評價，給出了3.8的超低分，這種兩級分化的電影表現(xiàn)恰好展現(xiàn)了當下中國內(nèi)地（大陸）歌舞片的發(fā)展困境：叫好不叫座一大把，叫座的又會被吐槽不夠歌舞、不夠純正，普通觀眾不愛看歌舞片，類型愛好者又十分挑剔。審美環(huán)境和文化差異使得中國內(nèi)地（大陸）歌舞片很難有較好的市場表現(xiàn)。
我們可以接受外國電影中存在歌舞橋段，但是將故事語境安排到自己身上，就會顯得別扭和尷尬。想要突破，則需要向上向下一起發(fā)力。
陳可辛當年執(zhí)導《如果·愛》是華語歌舞片的一次大膽嘗試，依舊沒有能為這一類型撕開一道口子，這么多年過去，小有名氣的國產(chǎn)歌舞片屈指可數(shù)。即使到了互聯(lián)網(wǎng)發(fā)展如此迅猛的當下，國產(chǎn)歌舞片也同樣面臨橘生淮南的困境。
如果說歌舞片這一類型在國內(nèi)仍不成熟，還有很大的發(fā)展空間，那么將目光放眼國際，同樣可以發(fā)現(xiàn)這一類型票房號召力消減的趨勢。
迪士尼今年上映的新版《小美人魚》爭議不斷，最終全球拿下了5.7億美元，但和接近3億美元預算相比，這一成績只能說差強人意，要知道《美女與野獸》當年可是狂砍12.73億美元的全球票房；百年紀念帶來的作品《星愿》處于既不叫好也不叫座的尷尬境地，回到2019年，《阿拉丁》全球票房10.5億美元，《冰雪奇緣2》全球票房14.5億美元，對于目前的迪士尼來說，都是難以達到的商業(yè)成績。
近幾年被人們熟知的歌舞片，如《倒數(shù)時刻》、《人人都在談論杰米》、《畢業(yè)舞會》、《貓》等一系列歌舞片全都是改編自同名音樂劇，重啟加明星陣容，直接上流媒體是為了擴充片庫的多元度，瞄準院線的電影用這一套方法，也無法成為票房制勝的法寶。
《貓》在2019年上映兩周后，全球票房不到4000萬美元，該片的制作成本為1億美元，片方還為影片投入了9500萬至1億美元的額外費用，用于全球營銷宣傳和發(fā)行，項目虧損巨大；2022年上映的歌舞片《巴比倫》更是讓派拉蒙影業(yè)虧了8740萬美元，導演達米恩·查澤雷可是之前拍出過《愛樂之城》這種商業(yè)與藝術雙成功的佳作，《愛樂之城》全球累計總票房超過4.72億美元，查澤雷對歌舞片的熱愛不減，其余方面來看就是全方位的退步。
公司當然要砍掉不賣座的項目，進而避免更大的損失，起起落落后這一類型是否又要被冷藏起來，等待下一輪的循環(huán)？正如同好萊塢黃金時代過后，歌舞片這一電影類型也沉寂了許久，歷史是否會繼續(xù)重演？
從目前待映項目來看，歌舞片依舊有很好的賣相，迪士尼的真人版公主系列、新版《賤女孩》、《魔法壞女巫》系列、《藍精靈音樂大電影》、《獅子王前傳：木法沙》等一眾大熱IP摩拳擦掌，都想等待最好的時機問世。
《旺卡》成為了當下電影市場最好的試金石，無論是前作德普經(jīng)典角色形象對于IP的加持，還是新晉好萊塢當紅小生提莫西·查拉梅的接棒，都讓它的關注度頗高。但沒有爭議和話題對于一部電影的宣發(fā)來說，是致命傷，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本就少得可憐的宣發(fā)又被《一閃一閃亮星星》的下雪場宣發(fā)，《三大隊》的點映攻勢，《瞞天過?！?、《照明商店》、《爆裂點》本周三足鼎立的廝殺局面，本片在大陸市場的遭遇只能說一句生不逢時。
盡管現(xiàn)在歌舞片的發(fā)展進入了瓶頸階段，但依舊不能夠宣判這一類型的死亡，哪怕小眾，仍有需求。在知曉新系列走不通的情況下，各大公司都決定借力使勁，用老IP帶動歌舞片的發(fā)展，迎來全新的歌舞片態(tài)勢。歌舞不再作為僵硬的類型，而變成方法加入到當下的主流視頻和電影中。
更加令人驚喜的是，這種讓音樂和舞蹈加入電影敘事的做法，已經(jīng)不再令觀眾感到不適。在 “科目三”如此火爆的當下，舞蹈、歌曲、生活聯(lián)系越來越緊密，音樂劇、歌劇、情景喜劇、短視頻等內(nèi)容持續(xù)擴大觀眾的接受度，那些有趣的、精妙的劇目值得被搬上大銀幕，被更多觀眾看見。開拓歌舞片的電影市場，并不只有一方在努力。
《馬戲之王》、《冰雪奇緣》、《愛樂之城》這些高質(zhì)量的歌舞片為這一類型創(chuàng)造新的市場與藝術表達形式，今年的全球票房冠軍《芭比》也在片中加入歌舞元素使得影片更具活力，類型元素沒有問題，甚至還可以與音樂市場聯(lián)動，打造出火爆的ost，持續(xù)助力影片熱度。
中國內(nèi)地（大陸）的歌舞片同樣沒有停止嘗試的步伐、北京精彩出品的《一閃一閃亮晶晶》已經(jīng)殺青待映。在泰勒斯威夫特和碧昂斯各自的演唱會大電影大賣的當下，那些關于舞臺、關于熱愛的情懷永遠不會落幕。我們是否可以跳出傳統(tǒng)的劇作模式，挑戰(zhàn)一下獨樹一幟的歌舞片的寫法？目前來看，國內(nèi)歌舞片市場依舊有很大的開拓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