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闌夕
小紅書CEO毛文超的十周年分享,是我聽過的互聯(lián)網公司里最不互聯(lián)網公司的一次分享。
幾乎沒有擺出任何數據,也沒有細數創(chuàng)業(yè)維艱或是市場地位的復盤,他像一個活在十九世紀的作家,談黑客藝術、談存在主義、談人文精神、談生活在當下。
以前行業(yè)里有過一個經久不衰的熱門選題,就是為什么上海出不了互聯(lián)網公司,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人再這么問了,因為上海產出的小紅書、拼多多、B站、米哈游這些名字,每一個都在不同程度上重新定義了互聯(lián)網的游戲規(guī)則。
就像昨晚小紅書選在黃浦區(qū)老商店永安百貨舉辦馬路生活節(jié)的開幕音樂會,好奇的市民們搖著蒲扇三五成群的駐足圍觀,在盛夏的午夜,樂隊于一樓演奏,歌手從陽臺歡唱,門口有昆曲演出,頂層設弦樂獨奏,這好像真的是只有上海才能發(fā)生的畫面。
小紅書的一切過往,似乎也都出自這種情緒,我們需要活著,但又不止是活著。
毛文超說最開始的小紅書其實是7個PDF,用現在的話來講,有點兒MVP(最小可行產品)的味道了,這7個PDF是他們整理的7個熱門旅行地區(qū)的購物攻略,因為當時有很多用戶需要這個。
如果按照這個軌跡發(fā)展下去,小紅書可能成為一款路書工具,或是一個代購社群,但絕對不會是現在這個模樣。
或者說,小紅書從一開始,就不是被設計出來的,它出自和人打交道的過程,直到今天,也還在摸索著如何更好承擔人與人的相處之道。
這也不是說,小紅書就是由用戶塑造出來的,事實上,小紅書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在你推一把、我擠一下的環(huán)境里生長出來的,是海量的作用力互相影響,得到的一個最優(yōu)解。
包括小紅書的分發(fā)系統(tǒng)由編輯運營切換成算法推薦時,考慮的也不是所謂的效率問題,而是應對于真實的人的聲音:很多用戶刷完了筆記,但還想看點什么,該怎么辦?
有的時候,技術的發(fā)展就是為了滿足一些矯情之物,就像你在經典游戲「文明6」里進入信息時代后會刷到這么一句俏皮話:「現在天上有31顆衛(wèi)星在地球上空環(huán)繞,不為別的,就為了告訴你便利店怎么走。」
所以毛文超最后對社區(qū)的定位還是回到了社區(qū),社區(qū)這個概念,很多互聯(lián)網公司都避之不及,因為太舊了,也太平凡了,大家都喜歡談平臺,談估值,談改變世界。
但社區(qū)也是人類聚集起來之后最自然的形態(tài),它不同于集體的強制性,也脫離了部落的原始性,從小了說,它是選擇鄰人的自由,往大了說,它是文化繁榮的起點,出發(fā)就是大世界,回來就是小家園。
我又想起了簡·雅各布斯,這位老太太一生都是城市工業(yè)化的死對頭,資本家們痛恨她,同時也尊敬她,她終究沒能阻止摩天高樓遍布紐約,卻也為紐約保留下了下城區(qū)的多元化。
又比如紐約中央公園,在被盛贊為城市建設的奇跡時,它其實也不是為了成為奇跡而被規(guī)劃出來的,因為十八世紀的紐約接近20萬匹馬,它們需要在晚上有一個吃草和休憩的地方,所以才有了中央公園。
雅各布斯是這么說的:「設計一個夢想中的城市并不難,但重建一種生活是需要想象力的?!?/p>
推搡之下,小紅書也走到了這一步,每天有一億用戶在小紅書里分享他們的生活方式,無論他們是否意識到,都親自參與了這座城市從無到有的精彩歷程。
小紅書的第二個十年會走向何處,沒有居民可以預測,但他們卻是能夠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