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深響 李靜林
你或許已經忘了這樣一段往事：去年3月11日，NFT藝術品《每一天：最初的5000天》，在佳士得拍賣行以6934萬美元（約合4.5億元）成交。此后NFT概念成為街頭巷尾的熱議話題，半個月時間內，NFT概念股漲超200%。
歷史驚人相似，今年，以ChatGPT為代表的新AI熱潮奔涌而來，迅速席卷行業(yè)輿論與資本市場——春節(jié)后，ChatGPT話題發(fā)酵，多只個股跳空高開、板塊行情爆發(fā)，1月30日以來，海天瑞聲在13個交易日里，累計上漲260％，迭創(chuàng)歷史新高。與此同時，漢王科技、初靈信息、云從科技、鴻博股份也分別錄得116.55％、110.73％、110.56％、104.76％的漲幅。各路分析師紛紛撰文力推各種維度的ChatGPT概念股。
算力、算法、數據、網絡安全、云計算、人工智能……只要與之相關，均可冠以“ChatGPT”或“大模型”概念之名。但如果深究這些公司到底和ChatGPT有什么關系，答案都是模糊不清的。
而這遠沒有結束，3月百度文心一言上線，恐怕連李彥宏也沒想到，在百度股價出現(xiàn)小插曲的時刻，市面上的“文心一言概念股”“AIGC龍頭股”們早已起飛。更夸張的是，在阿里的通義千問還沒發(fā)布的時候，“天貓精靈概念股”就已經按捺不住了，“鳥鳥分鳥”確實令人驚艷，但整個智能音箱板塊個股集體點燃也確實會讓人覺得投資者們是不是太“上頭”了。
物極必反。很快，這次波瀾壯闊的行情開始回歸冷靜，多個概念股開始震蕩走低。而漢王科技因涉嫌內幕交易收到深交所關注函，海天瑞聲、云從科技收到上交所監(jiān)管工作函?！氨M管目前表面上大模型百花齊放，但是能夠擁有高質量數據場景助力持續(xù)迭代，使得逐步性能逼近ChatGPT的大模型預計最終仍是鳳毛麟角”，民生證券直接點出了目前國內大模型領域的癥結所在。
技術上的持續(xù)突破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具體場景的商業(yè)化落地更是難且不確定。概念股到底能走多遠，這又是一個能否真正“長期主義”的底層命題。
風來了
2月初，東方財富上的“ChatGPT”板塊還只有29只股票，如今已經攀升到59家。但風口不宜硬蹭，機會總是給“有準備”的人。
360創(chuàng)始人周鴻祎可謂ChatGPT的擁躉，他曾在多個場合表達過，ChatGPT已經擁有或接近擁有了人類智慧，并正處于通往“通用人工智能”的臨界點。2023年以來，受到AI、信創(chuàng)、數據安全和ChatGPT等概念持續(xù)輪動的影響，360股價上漲了足足兩倍。
4月9日，周鴻祎在360 主辦的2023數字安全與發(fā)展高峰論壇上發(fā)布了360版的GPT。根據企業(yè)公告，基于360GPT大模型開發(fā)的人工智能產品矩陣“360 智腦”率先落地搜索場景，將面向企業(yè)用戶開放內測。盡管產品在展示過程中的表現(xiàn)并不完美，但資本市場對360的產品還是給出了認可，360GPT發(fā)布后，360股價高開7%。
目前來看，360大模型的精準度、可用性還都處在早期。正如周鴻祎所說，“360版ChatGPT”還只是個沒有準生證的孩子，目前只是抱出來給大家看看。周鴻祎客觀地估計，360GPT與GPT-4的差距在兩年以上，先搶占場景，再發(fā)力技術，360在搜索引擎應用AI大模型邁出了第一步，但未來的路還很長。
周鴻祎現(xiàn)場實測｜圖源：公眾號360黑板報
相比360的快速上手，科大訊飛和商湯科技的AI標簽屬性更鮮明。
在今年4月舉辦的人工智能大模型發(fā)展論壇上，科大訊飛研究院院長劉聰頗有信心地表示，盡管尚有差距，中國自主研發(fā)的AI大模型，在中文應用領域有能力超過ChatGPT。以此為契機，劉聰表示科大訊飛的“1+N認知智能大模型”將在下月發(fā)布，這款大模型產品將會應用在教育、醫(yī)療、人機交互、辦公等多個行業(yè)領域的專用大模型版本。
對語言、文本的處理一直是科大訊飛的基礎能力，其AI大模型未來也將在科大訊飛AI學習機、訊飛聽見等應用上率先實現(xiàn)落地。
從今年初到峰值的4月3日，科大訊飛股價翻了一倍有余，借著這股風重回千億市值俱樂部。
商湯則是從2018年開始就開始了AI大模型的研發(fā)，2019年商湯自研出一個10億參數的CV大模型。4月10日，商湯科技公布了“日日新SenseNova”的大模型體系。同樣首次公布的，還有在NLP（自然語言處理）、AIGC（人工智能內容生成）領域的多個AI大模型。
中金發(fā)布研報上調商湯目標價至4.3港元，認為大模型有望帶來遠期多元化變現(xiàn)。光大證券亦將商湯上調至“買入”評級。分析師們看好商湯的主要理由都有一條——大模型針對具體應用場景，商業(yè)落地可能性高。
但資本市場始終還是節(jié)奏大師的舞臺。商湯大模型發(fā)布后，其股價表現(xiàn)并沒有“跟上”。
今年以來商湯科技股價走勢
發(fā)布大模型之后沒能收到資本市場理想效果的還有昆侖萬維。
回溯科技圈過去幾年的大熱事件，元宇宙、新能源、AIGC、ChatGPT....昆侖萬維這個名字總是會適時出現(xiàn)。今年2月，昆侖萬維就宣布Opera瀏覽器計劃接入ChatGPT功能，消息一出昆侖萬維股價持續(xù)走高。4月6日，昆侖萬維股價達到峰值的52.88元。
4月10日，昆侖萬維更進一步，宣布和奇點智源合作自研國產大語言模型“天工”，然而消息一出，其股價當日跌17.25%。當然股價下跌和昆侖萬維當日發(fā)布年報，凈利潤下跌或許有直接關系。至于“天工”大模型，也受到了質疑，深交所就發(fā)出了關注函，要求昆侖萬維說明“天工”在技術、商業(yè)化等方面可能面臨的風險。
從上述幾家公司的股價情況可以看到，盡管由ChatGPT、各種大模型等帶來的風潮席卷A股、港股市場，但行業(yè)、市場的警惕情緒也逐漸抬頭。4月10日，ChatGPT指數大跌，收盤跌超7%。中信證券指出，主題炒作熱度短期已到極致，機構調倉帶來的增量資金效應已經相當有限。4月11日，ChatGPT指數繼續(xù)大跌7.06%，38只成份股中，僅兩只收漲，云從科技、科大訊飛、三六零跌停，昆侖萬維、海天瑞聲、初靈信息等個股跌超10%。
風吹來得快，吹走得也很快。概念普及后，真正的應用落地才是長久競爭的要義。
高潮迭起
其實360也好，昆侖萬維也好，不管落地如何，他們至少都是有東西的。但放眼更多的概念股，恐怕說是“硬蹭”也毫不為過。
4月7日，脫口秀演員鳥鳥發(fā)布了一則微博，稱自己擁有了“AI嘴替”。這個所謂的“AI嘴替”，就是接入了AI語音助手版本的天貓精靈，鳥鳥正是參與了這款產品的研發(fā)和語音錄制。鳥鳥在視頻中介紹稱，這個分身為阿里訓練出的類ChatGPT語音助手，能夠模仿她的音色、語氣以及文本風格。從對話視頻中可以看到，“鳥鳥分鳥”不管是在語速、情緒以及文本風格都跟鳥鳥本鳥很像，且具有較強的邏輯性。
智能音響ODM廠商奮達科技透露，阿里巴巴是公司合作多年的智能音箱客戶，此次“鳥鳥分鳥”搭載的天貓精靈正是雙方合作的。4月7日當天，其股價便創(chuàng)下年內最高點6.19元/股。
在4月11日阿里云宣布釘釘和天貓精靈率先接入「通義千問」大模型后，4月12日，智能音箱概念早盤大幅拉升，截至當日午間收盤，惠威科技漲停，佳禾智能、全志科技、中科藍訊等多股紛紛跟漲。奮達科技則一度達到近期的峰值6.35元，最終以6.3元收盤。
恐怕阿里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的發(fā)布能給其他人帶來這么多意外的收獲。不知道是出于何種壓力，奮達科技最終在4月11日于投資者互動平臺澄清：阿里是公司智能語音音箱的重要客戶之一，未來能否進一步深度合作具有不確定性，請投資者理性投資，注意投資風險。
華為也沒有缺席這一場AI大模型的盛宴。華為的AI大模型早在2020年便立項，2021年4月正式發(fā)布，此后不斷迭代，拓展應用范圍。根據上海證券分析師陳宇哲在研報中稱，在早前的華為開發(fā)者大會上，華為曾宣布盤古大模型是業(yè)界首個千億級生成與理解中文的NLP大模型，其認為未來有望成為國內最強的ChatGPT應用。
在今年3月舉辦的博鰲亞洲論壇2023年年會上，華為云人工智能領域首席科學家田奇介紹盤古大模型的特點時表示：“華為盤古聚焦文本生成與內容理解，已進入智能文檔搜索、智能ERP、小語種大模型領域，落地企業(yè)財務異常檢測、阿拉伯語大模型等場景?！痹趹脠鼍吧希A為的聚焦點沒有放在日常的場景中，而是在科學領域，例如氣象、藥物分子和海浪預測等方面。
華為的盤古AI將會在金融、電力、交通、氣象、物流等行業(yè)發(fā)揮作用，由于涉及產業(yè)多元，盤古AI模型所接駁的上下游公司也數量繁多——這就是盤古大模型概念股的基底。
比如聚焦在盤古大模型算力基礎設施建設的拓維信息，2022年上半年，該公司昇騰服務器出貨量在華為合作方中排名第一。進入2023年，拓維信息的股價走勢基本保持著上揚的狀態(tài)，從年初的6.63元，漲至4月3日的最高點16.78元。
在toB應用領域，東方國信的大數據應用系統(tǒng)支持華為TaiShan服務器。進入2023年后，其股價也借著AI的東風和華為在大模型領域的深入，翻了不止兩倍。在toC應用層面，與華為有關聯(lián)的企業(yè)更多，其中不乏像金山辦公、同花順、科大訊飛等名頭很響的公司。上述公司在2023年的股價漲幅都在2倍左右，且大幅增長的時間點都集中在了三月到四月當中。
有的大廠已經邁出第一步，還有些大廠如騰訊、京東、美團，還在蓄勢，盡管產品還沒有發(fā)布，但他們的概念股已經先行一步了。
3月，在騰訊年報電話會議上，騰訊管理層首次確認了推出類ChatGPT聊天機器人產品并且披露了項目進展，據報道，這一產品是由騰訊混元助手項目組（HunyuanAide）推進的。騰訊總裁劉熾平表示，大模型的核心應用領域主要集中在通訊、游戲、社交領域——這幾項也正是騰訊的核心業(yè)務?？梢灶A想，騰訊的生成式AI做成后，將被納入到旗下微信和QQ等產品中。
就在4月14日，騰訊官方發(fā)布了面向大模型訓練的新一代HCC（High-Performance Computing Cluster）高性能計算集群，在當下AI大模型訓練大火的背景下，高性能的算力集群是不可或缺的基礎設施。
騰訊出手后，與混元大模型相關的概念股也不斷上漲。世紀華通深度參與并投資的上海松江的騰訊長三角人工智能先進計算中心及生態(tài)產業(yè)園區(qū)項目已累計已交付近萬個機柜并逐步投入運營。從3月初開始，世紀華通的股價從4.16元一路漲到了現(xiàn)在的接近7元。
此外還有與騰訊云計算在云計算、大數據、人工智能等領域有合作的拓爾思，其股價從年初到4月初上漲三倍左右；在AI、數字虛擬人、VR/AR、沉浸式體驗、全息技術、云計算、大數據等方面與騰訊保持合作的嶺南股份，股價也從年初的不到3元，上漲到峰值時期的4.36元。
可以看到，大公司的AI大模型布局主要是圍繞著自身業(yè)務展開，試圖通過新技術提升自身業(yè)務或產品的效率和價值。在這一波大廠集體卷入“軍備競賽”的浪潮之下，與之業(yè)務關聯(lián)極深的公司或多或少都會接收到紅利，在業(yè)務進化和股價走勢上被大廠輻射到。
互聯(lián)網大廠爭相加入卡位戰(zhàn)，產業(yè)風口已至。東方證券就表示，ChatGPT題材是超越元宇宙、虛擬現(xiàn)實的大風口，資本市場今年可能會反復炒作。由此也引發(fā)了一些新的擔憂，允泰資本創(chuàng)始合伙人付立春表示，從技術革命的角度來看，這確實代表了未來的發(fā)展方向和趨勢，但其作為技術創(chuàng)新本身存在不確定性。但本質上而言，目前大多數所謂概念股的行情在實質的基本面改善方面和它的關聯(lián)度并不是很大。
這些年我們見到過太多風口，也看到過太多的風口過后的狼藉。元宇宙、NFT帶動的資本盛宴至今還歷歷在目，但現(xiàn)在幾乎很少有人再會提起。這樣的情況值得所有人警惕。
對投資人來說，撥開概念的迷霧，真正認清技術的長期價值是一項必修的功課。對公司來講，專注在研發(fā)上，而非期待通過熱度催高估值或者股價才是正道。
畢竟，估值前置透支的惡果在此前多次的風口沉浮中都有人飽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