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燃次元 謝中秀 馮曉亭
編輯|饒霞飛
《孤勇者》等華語音樂“闖入”卡塔爾世界杯四強。
12月14日、15日凌晨，由歌手陳奕迅演唱的《孤勇者》和樂隊蘇打綠演唱的《相信》，在卡塔爾世界杯半決賽現場播放。
根據FIFA世界杯官方信息，除了《孤勇者》和《相信》之外，由歌手張杰演唱的《逆戰(zhàn)》將在卡塔爾世界杯的季軍戰(zhàn)現場播放，另外決賽現場播放的中文歌曲仍在投票中，目前是歌手周杰倫演唱的《蝸?！泛透枋至挚〗苎莩摹缎膲Α反x。
對于《孤勇者》“闖入”世界杯、華語樂壇“進入”世界杯四強，公眾討論反響熱鬧。
12月14日凌晨，不少在盧賽爾球場現場觀看比賽的中文觀眾或曾在中國生活的觀眾，通過微博平臺發(fā)布盧賽爾球場播放《孤勇者》時的現場視頻，有觀眾表示“激動地不由自主一起唱起來”，以及“是誰的DNA動了”。
12月14日，#陳奕迅打進世界杯半決賽#的微博話題也引發(fā)頗多關注，燃次元在微博平臺看到，截至下午19時，該話題當日已有1.8億閱讀。
只是對于國內看直播的觀眾來說，《孤勇者》似乎“播了個寂寞”。
“我本身不會關注世界杯比賽期間播的音樂，甚至不知道會在什么時候播音樂。但昨天還是通過微博熱搜知道了《孤勇者》將在賽場播放?！?2月14日，世界杯觀眾飛飛告訴燃次元，但通過直播看完阿根廷對克羅地亞半決賽的飛飛并沒有聽到《孤勇者》。
究其原因，便是《孤勇者》播放的環(huán)節(jié)為賽前。一位在現場觀看阿根廷對戰(zhàn)克羅地亞半決賽的觀眾告訴燃次元，“《孤勇者》是賽前播放的。”這位觀眾發(fā)布的視頻也顯示，《孤勇者》播放時賽場觀眾寥寥，在這位觀眾的視頻評論區(qū)，有用戶疑問道，“這是提前了多久放的，觀眾都沒來多少?！?/p>
另據中新社報道，“距離當晚十點開賽還有近一個小時（約北京時間12月14日凌晨兩點），克羅地亞隊就來到盧賽爾球場熱身，球場響起了《孤勇者》的歌聲。”
對于國內掐點起來看比賽的觀眾來說，錯過《孤勇者》的播放便是情理之中，“我定的2點55分的鬧鐘起來看球?！憋w飛就表示。
燃次元注意到，這并非世界杯首次播放中文歌曲，2018年俄羅斯世界杯決賽現場也播放了由樂隊五月天演唱的《倔強》。但從時間上來看，《倔強》的播放時間亦為賽前，通過直播觀看賽事的國內觀眾依舊無緣聽到。
世界杯作為囊括各國參賽隊伍的賽事，也是一次文化輸出的機會。更何況，中國是世界杯比賽觀看人數最多的國家，據2018俄羅斯世界杯數據，共有35.72億人觀看了俄羅斯世界杯，其中中國有6.56億人，是全球觀看世界杯人數最多的國家。
同時，中國還是今年卡塔爾世界杯“最大金主”，并參與多項基礎設施建設、“中國制造”也在卡塔爾世界杯期間隨處可見。四首中文歌在卡塔爾世界杯現場播放，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對于華語樂壇來說，“打入”世界杯，然后呢？佳作不再、抖音神曲橫行，本次選入的《相信》《逆戰(zhàn)》，待選的《蝸牛》《心墻》都已發(fā)布十年甚至以上，《孤勇者》也身處金曲還是神曲的質疑之中。
打不進世界杯的國足，和“打進”了世界杯的華語樂壇，前方的問題都很多。
《孤勇者》，播了又好像沒播
和飛飛一樣，沒聽到《孤勇者》的觀眾并不是少數。
12月14日凌晨三點至五點，阿根廷對戰(zhàn)克羅地亞的版半決賽期間，燃次元在微博平臺上，看到不少用戶表示，“我的半決賽《孤勇者》呢”“說好的孤勇者沒聽見呢”，以及凌晨4點01分，有用戶說道，“剛爬起來，想問《孤勇者》放過了嗎?！?/p>
除了國內看直播的觀眾因時間而錯過《孤勇者》的播放，在盧賽爾球場，《孤勇者》播放時現場也難言熱烈。
根據中新社報道，《孤勇者》播放時間為賽前一個小時左右，微博用戶發(fā)布的視頻顯示，當時現場觀眾稀稀落落。
此外，克羅地亞國家足球隊官方微博賬號@克羅地亞足球隊_HNS 發(fā)布的“抖音賬號：433社區(qū)給我們帶來本場比賽賽前，現場版的《孤勇者》”視頻中，視頻發(fā)布者直言，“沒有人會唱”“請問這些是誰會聽過孤勇者，我請問”。
當然，也有不少網友在社交平臺表示“激動”，“雖然沒有聽到現場播放，但看視頻時，聽到熟悉的音樂在世界杯球場響起，還是有點興奮的?！?/p>
實際上，正式在賽場播放之前，《孤勇者》闖入世界杯半決賽的消息引發(fā)了頗多關注。
燃次元看到，為了選出在世界杯四強賽中播放的中文歌曲，12月7日FIFA世界杯官方就發(fā)布了第一輪征集消息，征選兩首在半決賽期間播放的中文歌曲，最終《孤勇者》與《相信》勝出。
該征選結果12月11日公布。12月13日，阿根廷對戰(zhàn)克羅地亞的半決賽，也是《孤勇者》將會在賽場奏響的賽事前夕，就有#世界杯半決賽現場將播放孤勇者#的微博話題登上熱搜。
有討論表示，“恭喜華語樂壇闖入世界杯四強”以及“真就是除了國足，中國的各種都登上了世界杯舞臺”。
只是《孤勇者》等中文歌曲“進入世界杯四強”，噱頭更大過實際。
除了國內觀眾沒看到，盧賽爾球場知曉《孤勇者》的現場觀眾不多之外，對于半決賽現場播放《孤勇者》，也有不少觀眾覺得奇怪。
“我可以算是偽球迷吧，因為覺得足球很有意思，再加上有喜歡的球星，所以經?？吹貐^(qū)聯賽和世界杯。今年世界杯也是除非實在沒時間，大多數賽事都會看?！憋w飛告訴燃次元，“雖然前一天從熱搜知道了現場會播《孤勇者》，但我實際上并不期待，相反覺得很奇怪?！?/p>
“球隊不來，放中文歌給誰聽呢？球迷嗎？”飛飛直言。
在賽前，克羅地亞隊領軍人物莫德里奇在接受騰訊體育的采訪時，聽過包括《孤勇者》在內的三首歌之后，面對“如果選擇一首作為激勵隊友的歌曲，會選擇哪首”的問題時，莫德里奇選擇了《孤勇者》。
這或許也是《孤勇者》在克羅地亞隊熱身時播放的原因之一。
只是多種因素作用下，《孤勇者》似乎“播了個寂寞”。
“我還以為《孤勇者》是在中場休息的時候播?！憋w飛表示。在微博上，也有用戶表示，“請播放《孤勇者》，不要廣告?！钡聦嵰讶蝗绱?。
12月15日凌晨，在法國對戰(zhàn)摩洛哥的賽事中播放的《相信》也難逃此命運。在賽前播放的《相信》，國內直播觀眾并沒有機會聽到中文歌曲響徹盧賽爾球場。在社交平臺搜索與“相信 世界杯”相關的關鍵詞，討論者微乎其微。
至于接下來的《逆戰(zhàn)》，以及《蝸?！坊颉缎膲Α?，命運或許也是一樣。中文歌曲距離真正“打入”世界杯，還有一些距離。
“虛”火的《孤勇者》，在國內實火
盡管《孤勇者》在盧賽爾球場的播放，未能引起多大關注。但《孤勇者》在國內的影響力，不容小覷。就如同網友所戲謔般，“《孤勇者》所到之處皆為千人童音合唱。”
從2021年11月8日上線，到火遍全網，再到如今以高票“闖”進世界杯?！豆掠抡摺分挥昧?年1個月時間，就“出圈”了。
《孤勇者》的火，從各平臺的數據上一目了然。
在QQ音樂、網易云等主流音樂平臺上，《孤勇者》歌曲的評論區(qū)均有過十萬條留言?！豆掠抡摺烦耸瞧脚_歌曲榜的“常駐嘉賓”外，還斬獲了網易云音樂2021年度音樂獎年度最佳單曲TOP10、2021名人堂年度人文榜·音樂榜10大歌曲等頭銜。
在社交媒體平臺上的火爆尤甚。且不論《孤勇者》相關的詞條輪番上線微博熱搜榜，在抖音和快手兩大短視頻平臺，相關的播放量更是破億級別。帶有話題#孤勇者的作品在抖音及快手的播放量分別為152.3億次和90.6億次。
作為一部動畫作品的主題曲，《孤勇者》何以火爆出圈？
在百度指數以“孤勇者”為關鍵詞進行檢索，該詞條的搜索指數走勢或許就是答案。
如上圖所示，“孤勇者”的搜索指數從時間脈絡上看，大體擁有兩個峰值。有意思的是，歌曲在上線之初未能在社會上引起較大反響，但進入到2022年后，搜索指數呈現平緩上升趨勢，進入到3月份后，搜索指數峰值不斷創(chuàng)新。5月后，數據有趨緩，但在進入到6月份后又遇一陣為期兩個月的小高潮，在8月之后，《孤勇者》的搜索指數才緩了下來。
百度指數小高潮的節(jié)點，所對應的都是《孤勇者》在出圈路上的一步步腳印。
以今年3-5月期間的第一個峰值為例，彼時的《孤勇者》，正借由抗疫主題正能量視頻的BGM進入大眾視野中。歌曲中“誰說對弈平凡的不算英雄”“誰說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的歌曲與平凡英雄形象高度貼近，朗朗上口、激情昂揚的旋律，抓住了看客的耳朵。
也正是這個時期，《孤勇者》通過短視頻傳播、學校合唱組織等方式，被更多小孩接受并開始嘗試吟唱，甚至小學生還開始了對歌曲進行了“二創(chuàng)改編”再傳播。
“也就今年上半年時候，課間休息經常聽到學生在唱‘不做作業(yè)版本’的《孤勇者》。事后我還將這事和我在其他地方任職的大學同學分享，他們也表示有留意到校園里流行起了一股《孤勇者》改編風，風格從‘不做作業(yè)版本’到‘奧特曼版本’。關鍵填詞內容都大差不差?！蹦车匦W老師莫毛毛笑著感慨到。
今年3月，因《孤勇者》在孩童群體的迅速蔓延，微博詞條#陳奕迅都不知道唱的是兒歌#竄上了熱搜榜，陳奕迅還就此在微博上回應稱，“聽說我出了首兒歌？”
與此同時，騰格爾、鳳凰傳奇等明星翻唱不同版本的《孤勇者》，也為《孤勇者》的出圈添了一把火。
如今回過頭看《孤勇者》搜索指數在6-8月的第二個峰值，實際也不過是在第一波峰值后的延續(xù)罷了。彼時，社交媒體平臺出現“誰的童年時代沒一首戰(zhàn)歌”“小朋友對孤勇者有多敏感”“孤勇者真能跟所有小孩對上暗號”等系列話題，無一例外均風靡全網。
不過，熱度不會一直持續(xù)下去。隨著與《孤勇者》有關的二次創(chuàng)作都漸漸不能激起大浪花后，《孤勇者》的熱度也隨之回溫，就連本次歌曲入選世界杯曲目后，所引發(fā)的討論也大不如前。
《孤勇者》為什么能火？
可以說，《孤勇者》的爆火，是天時地利人和的結果。
因為演唱者為陳奕迅，所以《孤勇者》自帶良好的歌迷基礎。在《孤勇者》還沒傳遍大街小巷成為“中華兒歌曲目”之前，只因陳奕迅一人的頭銜，便為《孤勇者》帶來了不少流量。
而且，《孤勇者》為游戲《英雄聯盟》的首部衍生動畫劇集《英雄聯盟：雙城之戰(zhàn)》的中文主題曲。無論是游戲還是動畫，都有著大批受眾。且不說《英雄聯盟》的玩家數量，僅是拳頭公司籌備6年推上市的動畫《英雄聯盟：雙城之戰(zhàn)》一經開播，便在52個國家地區(qū)的收視率迅速登上Netflix全球收視率榜榜首。
在受到極大關注的基礎上，本就旋律簡單、歌詞熱血，整首曲目附著一種迎難而上色彩的《孤勇者》，開始被用作多個熱血視頻中充當BGM。就連官方媒體在制作視頻中也會選用《孤勇者》當作背景音樂，向一線崗位工作人員表致敬。在此基礎上，《孤勇者》的傳播力呈指數級增長。
可以說，陳奕迅的名人效應、英雄聯盟游戲和動畫的高知名度、英雄主義色彩的背景，成就了《孤勇者》。
而當《孤勇者》從一首高知名度歌曲一躍成為“現象級曲目”之時，便早已成了一場全網狂歡，互聯網恰是這場狂歡的載體，助推了這場狂歡的興起。
前蘇聯文藝理論家巴赫金提出的狂歡理論中，把生活方式劃分為了兩類，一類是官方的等級森嚴、充滿規(guī)矩的生活，另一種則是截然不同的“狂歡”生活。
巴赫金認為狂歡廣場的重要意義就在于提供了一個全民可參與的共鳴場所，窺私欲、表現欲、放縱欲及被認同、被關注的本能欲望在狂歡中被放大。簡單來說，狂歡化消除了任何的封閉性，消除了相互間的輕蔑。
因此，在圍繞《孤勇者》的這場全網狂歡中，互聯網的社交媒體平臺更像是一個巨型狂歡廣場，在這個“廣場中”，除了有標記百億級別的話題參與度，還有專門的歌曲二創(chuàng)活動中心。
在這場狂歡中，誰都能滿足自己的狂歡需求，參與者可以是稚嫩嗓音激情昂揚“愛你孤身走暗巷”的小學生，也可以是四處找小學生“對暗號”的成年人……
如此一來，有著廣泛群眾基礎的《孤勇者》“高票”入選世界杯歌單，不是一件稀罕事。但入選的《孤勇者》，和同入選的曲目《相信》《逆戰(zhàn)》，以及待選曲目《蝸?！贰缎膲Α废啾?，從發(fā)布時間來看有些差距，除了《孤勇者》外，發(fā)布日期最近的是2014年發(fā)布的《逆戰(zhàn)》，《蝸?！犯?0年前的作品。
華語樂壇近幾年再無“金曲”了？如果聯想去年12月，TMEA騰訊音樂樂娛樂盛典公布的“年度十大熱歌”，其中十個席位均被短視頻爆款“攻陷”，很容易給出肯定答案，以及得出“華語樂壇要完”論調。
但業(yè)內人士則表示“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音樂”，“抖音神曲風靡全網不能說明音樂本身的美感和藝術價值，但能代表主流受眾的音樂審美，盡管這種審美經不起細看。而在去中心化的互聯網時代，任何受眾都能通過各種渠道聽到音樂，甚至一個百萬級別粉絲體量的博主，影響力比唱片公司重金培養(yǎng)的一個歌手還要大，二者作品的傳播度和影響力也相應有高低之分?！?/p>
相比較于“神曲”對華語樂壇的侵蝕，上述業(yè)內人士更擔心原創(chuàng)不足對華語樂壇所造成的影響，“就像業(yè)內常說的，沒有原創(chuàng)，華語音樂就相當于無米之炊?！?/p>
這種擔心不無道理，著名歌手信在早日參加綜藝節(jié)目《天賜的聲音3》時，表達了自己對翻唱的看法，“所有電視臺都在做翻唱的歌，要大家怎么進步，唯一進步的就是編曲，如果是這樣原創(chuàng)歌曲在哪里？歌手不去搞創(chuàng)作，華語樂壇越來越不行?！彪S后，信便宣布退出節(jié)目錄制。
反觀華語樂壇近年發(fā)展，在周杰倫之后，再無第二個“神”。今年爆火的曲目，拋開“神曲論”不談，能記得名的歌手有多少？就連《孤勇者》的演唱者陳奕迅出道也有近30年時間。
年輕人是未來，華語樂壇也不例外。
*文中飛飛、莫毛毛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