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毒眸
“旅店永遠都會開著?！?/p>
當你點開《爐石傳說》這款游戲，旅店老板會用這句話來歡迎你，但現(xiàn)在，他食言了。
11月17日，暴雪宣布結束與網易的代理合作，至今未有下文，這意味著無數(shù)的中國暴雪游戲玩家將在明年1月23日之后面臨“無家可歸”的境地。
有憤怒、有失落、有不甘，但在無力抗拒的現(xiàn)實面前，留給玩家的選項唯有在剩下的時間內完成緩沖，尋找下一個容身之所。
你的酒館對我打了烊，另一家酒館此時剛好正要開張。12月7日，《原神》完成了3.3版本的更新，實裝了3個月前就已經預告了的全新常駐玩法——七圣召喚。玩家們可以進入“貓尾酒館”，用原神當中的角色和道具所組成的卡牌進行對戰(zhàn)，還開放了PVP匹配機制。
上線兩年的《原神》仍處于上升期，在3.2版本再度迎來卡池流水的新巔峰。而七圣召喚的上線，是原神向外邁步的又一重要節(jié)點。偏單機向的玩法讓原神的活躍玩家在劇情內容更新的間隙往往面臨漫長的“長草期”，這是原神長時間以來所面臨的痛點之一。首個常駐玩法的推出，剛好可以豐富玩家在這個時期的游戲內容。
于是，當《爐石傳說》面臨停服，不少傳統(tǒng)卡牌游戲玩家和主播，將七圣召喚視作第一順位的替代品。大量玩家的外溢效應，給原神帶來了許多圈外的熱度。
兩圈相撞，有流量也會有爭議，卡牌游戲玩家和傳統(tǒng)原神玩家的不同訴求，也讓七圣召喚這個模式的未來畫上了一個問號。
卡牌一哥后繼無人
在卡牌游戲中，《爐石傳說》自誕生時起就是當之無愧的一哥。在Newzoo今年5月的最受歡迎PC游戲榜單中，爐石傳說排名第4，是卡牌游戲品類中唯一能進入前20的。
而中國區(qū)的爐石玩家，同樣占據了游戲很大的比例。據爐石傳說知名主播王師傅在視頻中透露，國服貢獻了40-50%的玩家在線數(shù)量占比和營收。
如此大體量的游戲驟然停服，帶來的外溢效應自然十分顯著，但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替身”并不輕松。
跑到外服繼續(xù)玩爐石，或許是許多玩家直覺上的第一選擇，但其實并不現(xiàn)實。在爐石的經典玩法構筑模式當中，玩家需要通過抽卡包的方式來隨機獲取卡牌，并基于自身擁有的卡牌來搭建牌組。而卡包是會隨著版本更新迭代的，老版本里的卡牌會“退環(huán)境”導致無法在標準模式中登場，這更促使玩家必須及時更新自己的牌組。因此，在從零開始的外服賬號里，玩家需要投入大量的初期成本以購買卡包，才能保證自己能搭建起稍有競爭力的牌組，這樣的成本對于在國服已經有過長期投入的老爐石玩家來說是難以接受的。
所以，尋找“新歡”成了無可奈何的選擇?！对瘛凡⒎俏ㄒ贿x項，有B站up主整理了11月ios平臺上主流卡牌游戲下載量和流水的變化，可以明顯看到在17日網易暴雪公布“分手”消息之后，自18日起包括《陰陽師：百聞牌》《影之詩》《游戲王：決斗鏈接》在內的游戲數(shù)據均獲得了巨大的提升。
但情況不太樂觀的是，盡管被寬泛地稱呼為“爐石玩家”，但實質上爐石傳說的玩家和主播有明確的兩個流派分野——“爐宗”和“棋宗”，而棋宗才是爐石玩家里占大頭的那個。
“爐宗”即是前文中提到的構筑模式，從玩法上來說國內同類型的有《陰陽師：百聞牌》、《影之詩》、《漫威對決》，國外有英雄聯(lián)盟衍生的《符文之地傳說》、剛剛獲得TGA年度最佳移動游戲的《Marvel Snap》等等，這些都是可供選擇的替代品。
“棋宗”指的是爐石傳說中的酒館戰(zhàn)棋模式，本質上屬于自走棋品類，對標的是云頂之弈、DOTA2的游廊自走棋等等。其優(yōu)勢在于，玩家無需自己構筑牌組，每一局游戲是免費獲得棋子的公平對戰(zhàn)。即便在今年年初推出“戰(zhàn)棋禮遇”的付費點時遭到玩家的普遍不滿，但總體來說仍算得上是一個可以完全免費游玩的模式，比構筑模式的門檻低了許多。
毫不夸張地說，酒館戰(zhàn)棋是爐石命里的救星。爐石在Twitch上的直播數(shù)據在2019年10月跌入最低谷，而在11月酒館戰(zhàn)棋上線后當即開始觸底反彈，并一路爬升至歷史最高點。國內的許多爐宗主播也于此時開始轉職棋宗，直到現(xiàn)在，點開虎牙斗魚等主流平臺的爐石區(qū)，映入眼簾的仍大部分都是酒館戰(zhàn)棋的直播間。
但酒館戰(zhàn)棋的邏輯又與以云頂之弈為代表的傳統(tǒng)自走棋品類有極大的差異，例如費用單個回合結算，買賣棋子會虧費用，三連的價值除了棋子本身的強勢之外還有發(fā)現(xiàn)一張更高等級的棋子等等，這些差異讓棋宗的玩家事實上比爐宗玩家更難找到相似的替代品。
而七圣召喚，從當一個“替身”的角度來分析，實際上比前文中所羅列的競品差異還要更大。從底層玩法上來看，它更類似于爐石傳說中被公認為最失敗的模式——傭兵戰(zhàn)記。只不過，七圣召喚在PVE、三對三的基礎之上，去掉了傭兵戰(zhàn)記中角色可成長的機制，成為了每一局單獨結算的公平對戰(zhàn)，加入了構筑玩法里的許多特殊效果牌以組成牌庫，同時結合了大量原神本身的特色理念如“元素反應”等。它更像是一個難以被定義的新類型。
到目前為止，該模式上線四天，已經有大量視頻創(chuàng)作者開始圍繞七圣召喚進行卡組和流派推薦，在各類玩家社區(qū)中，對七圣召喚游戲性的討論總體上也是褒大于貶。
未來還不好說，但七圣召喚的起點無疑是令人興奮的。
熱度是大風刮來的嗎？
在原友最近喜歡玩的梗里能頻繁看到的一條是：原神的熱度是大風刮來的。
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上個月剛結束的英雄聯(lián)盟S12全球總決賽中，DRX戰(zhàn)隊一路逆襲獲得了最終的冠軍。而該戰(zhàn)隊的輔助選手BeryL是一個眾所周知的重度原神玩家，也被國內的粉絲親切地稱呼為“原神哥”。參賽期間，BeryL就曾進入LCK解說直播間，在彈幕里哭訴自己當天玩不了原神，很焦慮。
奪冠后，拳頭游戲CEO Nicolo也在推特上開玩笑道：“試試《原神》吧。這游戲有趣，輕松，并且能讓你在LOL中變得更強?！痹趪鴥?，諸如Uzi、Doinb等英雄聯(lián)盟頭部主播也都開始直播原神，成為原友的一份子。
包括這次的七圣召喚，其上線時間實際上在9月份的3.1版本前瞻當中就已經確定，結果卻意外碰上了爐石傳說停服，吃到了紅利。這些熱度看上去都并非官方策劃所能帶來的，但本質上都離不開原神對內容的持續(xù)運營。
Beryl就曾在一次采訪中提到，“米哈游的銷售額非常高，相應地他們用版本更新或者服務很好地回報了玩家。在韓國游戲市場中應該也有很賺錢的公司，但我認為即使用戶對其進行投資，也很難期待韓國游戲公司對玩家的回報?！?/p>
不單韓國，在國內更是如此。尤其是在手游市場里，像原神這樣走內容持續(xù)產出路線的游戲非常罕見，大部分游戲賺的是上線時第一波的紅利，因此會將自身內容在最一開始和盤托出，營銷動作也是集中在初期重點投放。隨后當游戲曲線開始下滑，就進一步開拓付費點竭澤而漁。
而原神則與之相反。其甫一上線時，初始游玩體驗和美術設計深陷抄襲爭議的影響，并未取得如今的口碑和高人氣。反倒是隨著璃月、稻妻、須彌等新地圖和劇情的不斷展開，口碑和玩家數(shù)量才開始逐漸升溫。
米哈游一直以來秉持的核心理念就是，用大量的成本投入到免費的游戲內容當中去，而付費點是玩家們基于優(yōu)質游戲內容而產生的“廚力”。
正是有了這樣的經營邏輯，在認真產出內容的基礎上，才能在每次“大風刮來熱度”的時候承接住，就像這次的七圣召喚一樣。
三分鐘熱度之后
盡管游戲性得到了認可，但作為一個不設置任何付費點、不設置PVP獎勵，甚至不開放天梯排名的游戲模式，七圣召喚讓不少從萬智牌、游戲王、爐石傳說等卡牌游戲聞風而來的主播感到難以理解。畢竟，如果是一款獨立的卡牌游戲，缺乏這些要素會令玩家和廠商兩方都無法獲取持續(xù)下去的動力。
只是，從米哈游的角度來看，七圣召喚或許僅僅是給原神玩家提供的新游戲內容，因其具有固定的規(guī)則和值得鉆研的策略性，所以比過去那些僅在活動當中短暫出現(xiàn)的小游戲們有了“常駐”的特權而已。
原神并不需要依賴獨立的新模式來“拯救自己”，依靠“廚力”進行付費的邏輯還在支撐它的用戶數(shù)量和流水進一步上升中。這或許也是為什么它將游玩七圣召喚的門檻設置在了32級。任何萌新玩家想要注冊新號只打牌都是不現(xiàn)實的，新用戶必須成為原神游戲本體的玩家，而僅僅將七圣召喚視作一種單純的消遣，類似于《巫師3》中的昆特牌。
米哈游的CEO大偉哥自己就曾在公開場合中提到，“對于我這種偏宅一點的人來講，還是希望有一個可以自己去沉浸的世界，我還蠻喜歡玩那種偏單機、有很多劇情的這種游戲，我不是一個特別偏PVP的用戶。”
而原神吸引的核心玩家也是和大偉哥一樣的人，這也是原友和牌友們如今的核心分歧。如果始終不開放PVP天梯，以目前所呈現(xiàn)出的毫無難度且總量相當稀少的PVE內容，在度過了初期的新鮮感之后，牌友們勢必失去繼續(xù)游玩的欲望。而如果貿然開放PVP天梯，則又相當于踏出了原友慣常的舒適區(qū)，對于米哈游一直以來標榜的“反內卷”精神形成了違背。
更要緊的地方在于，這注定了它很難成為一款適合長期直播的游戲，而原神的直播內容匱乏本來就是它相比同等量級游戲的一大痛點。
原神直播的核心趣味在于新人開荒——老玩家看新玩家面對不熟悉的體系手足無措的樣子，以及對劇情的reaction。而在主線劇情通關完畢之后的“長草期”，普通玩家反復刷副本、過活動攢原石的游戲內容，搬到直播間里會過于繁瑣無趣，除了版本更新時抽角色之外，很難有什么能持續(xù)產出的內容。
這也是為什么原神到現(xiàn)在為止，游戲熱度和玩家數(shù)量都穩(wěn)居頭部，但在直播平臺當中的表現(xiàn)，相比于王者榮耀、英雄聯(lián)盟等游戲卻仍有著斷層的差距。據小葫蘆的《游戲直播洞察報告》顯示，2021年王者榮耀主播數(shù)達476.6萬，英雄聯(lián)盟主播數(shù)達150.6萬，而原神主播數(shù)僅69.8萬。若論及平臺頭部主播，原神至今也沒有任何一個擊穿圈層的知名主播出現(xiàn)。
而原神在直播上的短板，以七圣召喚目前的發(fā)展模式來看，也很難提供補足。不過，對于中腰部主播，尤其是從各類dead game轉職而來的主播們來說，直播原神仍然是一個非常優(yōu)質的選擇。
B站主播雷雨Lyy從前就是一個絕地求生主播，盡管已經算分區(qū)頭部，但粉絲數(shù)量也就只有接近十萬左右。誤打誤撞之下開始直播原神，通過幾次爆火的視頻切片帶來了人氣的飆升，目前已經超百萬粉絲。
還有一些為七圣召喚而來的卡牌類游戲主播，因為沒能在短時間內升到32級，而開始專心直播起了原神本來的內容，同樣因萌新開荒的趣味性而收獲了可觀的漲粉量。國內所有的卡牌游戲加在一起也未必有原神的體量大，所以，轉職到原神之后，是不是要打牌，或許也沒那么有所謂了。
而無家可歸的爐友們，能不能成為融入并成為真正的原友則不好說，畢竟是兩個完全不同類型的游戲。但可以想見的是，對七圣召喚過高的期許，終究會落空。暴雪留下的空洞，終究也沒有替代品能補償。
但人生本來也不是一個不斷尋找替身的過程，青春的底色也許就是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