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盒飯財經(jīng) 畢安娣
編輯|趙晉杰
趙長鵬要當幣圈“救世主”。近期，趙長鵬創(chuàng)立的加密貨幣交易所幣安發(fā)布公告，承諾向行業(yè)復蘇計劃（IRI）提供10億美元資金，如有需要，還將增加至20億美元。
所謂行業(yè)復蘇計劃，是幣安新牽頭設立的，公告中稱該計劃“旨在支持FTX災難性破產后陷入困境的行業(yè)參與者”。
FTX是全球前五的加密貨幣交易所，僅用三年時間就達到320億美元估值。然而從11月2日暴雷到11月11日宣布破產，F(xiàn)TX僅僅用了不到10天。
如此快速的倒塌，引發(fā)了幣圈的一次大震蕩。
FTX的用戶眾多、交易量巨大。據(jù)官網(wǎng)，F(xiàn)TX在200多個國家擁有超過600萬用戶，F(xiàn)TX發(fā)展研究報告顯示，其2021年的總交易量高達7190億美元。
交易所破產，用戶無法提幣，恐血本無歸。11月17日，用戶在美國提起集體訴訟，被列為被告的除了FTX的創(chuàng)始人湯姆·弗里德之外，還有籃球明星斯蒂芬·庫里、沙克·奧尼爾等。據(jù)訴訟文件，用戶遭受了超過110億美元的損失，而這些籃球明星則曾出現(xiàn)在FTX的廣告中。
此外，F(xiàn)TX背后的許多機構也被卷入其中。從2019年5月至今，F(xiàn)TX已經(jīng)累計融資約20億美元，涉及上百家機構，紅杉資本、軟銀、加拿大安大略省教師養(yǎng)老基金、老虎環(huán)球基金等都曾參投。
據(jù)財聯(lián)社統(tǒng)計，截至11月18日就已有25家機構公布了受損情況，涉及總金額超15億美元。
更糟糕的是，宣布申請破產當天，F(xiàn)TX還遭遇了黑客攻擊，資金外流總額超過6億美元。
在那一周，F(xiàn)TX自己的虛擬貨幣價格跌幅高達91%，更嚴重的是該事件引發(fā)了恐慌，讓人們對其他去中心化交易平臺也產生擔憂。繼而，大量用戶涌入各大平臺提幣，一度讓部分平臺也陡然陷入資金流動性危機。
而FTX的創(chuàng)始人弗里德一向高調，這位總是穿著休閑短褲和T恤的90后美國男孩，曾登上《福布斯》封面，一度有“幣圈馬斯克”的稱號。隨著FTX暴雷，他的16億美元財富在短短三天內就化為烏有，而“偶像”的塌方對整個幣圈來說更是一個尷尬的打擊。
對于一直處于爭議中的幣圈來說，F(xiàn)TX的事件是災難性的——它不僅讓眾多圈內人損失慘重，甚至喪失對交易平臺的信任，也讓圈外人對幣圈的不信任感進一步加劇。
而趙長鵬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以幣安牽頭成立“行業(yè)復蘇計劃”，但這個“救世主”并不好當。
01
“加密貨幣不會消亡。我們還在這里，大家一起重建?！睅虐苍诠嬷羞@樣說道。
趙長鵬為加密貨幣行業(yè)爭取信任，但是外界卻抱胸而站。在FTX事件中尤其如此——FTX迅速崩潰，趙長鵬在事件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這并不是說趙長鵬親手敲碎了FTX，11月2日，區(qū)塊鏈媒體Coindesk公布了一份外泄的資產負債表，這份文件顯示弗里德手下的阿拉米達咨詢公司嚴重依賴FTX的代幣FTT，阿拉米達似乎一直將客戶資產和FTT代幣作為抵押品獲取貸款。這使得外界對阿拉米達與FTX的償還能力和財務狀況產生強烈質疑。
趙長鵬在4天之后“站了出來”，表示幣安將清算其所持有的所有FTT，價值至少5.8億美元。
接下來的兩天里，F(xiàn)TT的價格暴跌了80%，三天里FTX遭遇了60億美元的擠兌。
起初弗里德還嘴硬稱“FTX很好”，隨后開始尋找投資者彌補因FTX挪用用戶資金造成的缺口，多份報道顯示這一缺口高達100億美元。在遭到了一次次拒絕之后，絕望的弗里德向趙長鵬求救。
這是一個戲劇化的轉折點。
趙長鵬與弗里德的關系始于2019年，在FTX推出6個月之后，趙長鵬以1億美元左右的價格購買了FTX 20%的股份，成為FTX最早的投資者之一。
但在18個月內，二者的關系就已經(jīng)變質。2021年5月開始，F(xiàn)TX一直在要求幣安提供有關趙長鵬的財富來源、銀行關系和幣安所有權的關系，以幫助FTX旗下子公司在直布羅陀申請許可證，但幣安置之不理。
到了今年7月，弗里德不等了，以20億美元的價格收回了趙長鵬在FTX的股份。
而且，弗里德在華盛頓推動的《數(shù)字商品消費者保護法》（DCCPR），被認為有利于提升FTX在美份額，但不利于同行的生存，趙長鵬也拒絕參與。弗里德在自由進出華盛頓時還發(fā)推：“他可以來華盛頓，對吧？”暗諷趙長鵬因法律問題無法入境。
在Coindesk披露那封至關重要的阿拉米達資產負債表之后、趙長鵬公開宣布清算FTT之前，幣安的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何一還在推特上暗諷FTX：“抬頭做人，低頭做事?！?/p>
不到迫不得已，很難想象弗里德會求助于趙長鵬。
趙長鵬這邊，先是11月8日幣安宣布收購FTX并簽署了意向書，弗里德在推特上連聲感謝：“希望并請求幣安收購FTX”“感謝趙長鵬、感謝幣安”。
但第二天，幣安官方賬號就在推特上表示，公司對FTX進行了更深入的考察，決定不再推進收購。
幣安伸出橄欖枝又反悔，比看都不看一眼對FTX的打擊更大。弗里德再次尋求其他投資者，但等來的反而是投資機構與員工跟隨用戶的腳步逃之夭夭：11月10日，紅杉資本將其對FTX的投資價值減記為零，數(shù)額2.4億美元。同日，弗里德的慈善基金的全體員工辭職。
11月11日，弗里德終于放棄掙扎，申請破產，同時宣布辭去FTX的CEO職務。
02
趙長鵬一手創(chuàng)辦的幣安，是當今全球第一大加密貨幣交易所，F(xiàn)TX倒塌之前緊隨其后，排名老二。雖然FTX走向毀滅是自己作妖，但趙長鵬在其中的推動作用也很明顯。
老二沒了，老大“救場”，真的是好事嗎？ 一個顯而易見的后果是，過去FTX的許多用戶轉向新的交易所，幣安似乎是最有可能的選擇，這對幣安穩(wěn)固地位有好處。
但幣安畢竟也是行業(yè)中的一員，趙長鵬甚至面臨著更棘手的處境。
弗里德申請FTX破產之際，趙長鵬發(fā)布了一封發(fā)送給全球所有員工的電子郵件，首先就澄清了幣安“沒有戰(zhàn)略性地計劃這件事和任何相關的事情。”
其次，趙長鵬表達了FTX事件對行業(yè)影響的擔憂：“FTX事件對行業(yè)中的任何人來說都不是好事。請不要將此看作我們的一場勝利。用戶的信心已經(jīng)嚴重受挫?！?/p>
更重要的是，趙長鵬預判了外界的反應：交易所將受到監(jiān)管機構的進一步審查。世界各地的許可證將更難獲得。人們認為我們是最大的，他們會更多地攻擊我們。
在之后的數(shù)天中，趙長鵬的擔憂得到了印證。
呼吁對加密貨幣進行監(jiān)管的聲音再次高漲，多個國家和地區(qū)的監(jiān)管機構與官員都在密切關注，表態(tài)者眾多。
日本央行行長表示“必須迅速采取監(jiān)管措施應對加密資產風險”，英國財政表示“將與監(jiān)管機構在加密貨幣方面密切合作”，美國更是在眾議員、參議員、財政部部長等人表態(tài)之外，由總統(tǒng)拜登發(fā)表聲明，表示加強監(jiān)管影響至關重要。
而趙長鵬的棘手困境在于，如今過街老鼠般的弗里德此前曾是”行業(yè)友好監(jiān)管方式”的倡導者，幾乎成了虛擬貨幣合法化的公眾代言人，正如他在出入華盛頓時挖苦趙長鵬表現(xiàn)出的自信：弗里德曾是美國華盛頓的寵兒，而趙長鵬則幾乎是在其反面。
弗里德成長于斯坦福教授家庭，就讀于麻省理工學院，畢業(yè)后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華爾街的量化機構，在FTX開拓市場時，他格外注重美國上層社會的“跑動”，也確實混得如魚得水。他甚至成為了華盛頓最大的政治捐助者之一，例如他曾向拜登2020總統(tǒng)競選捐助超過1000萬美元，在“CEO捐款人”中排第二。在剛剛過去的中期選舉中，他又向民主黨提供了3900萬美元的資金。
此外一個關鍵事件是，弗里德倡導對加密貨幣行業(yè)進行監(jiān)管。此舉目的是在通過多方措施為FTX合規(guī)化鋪路，但卻受到了不少同行的反對。
其中趙長鵬正是反對者之一，他在宣布清算持有的5.8億美元FTT后還表示：“我們不會支持那些在背后游說反對其他行業(yè)參與者的人?！?/p>
但寵兒撲街，不代表各國和地區(qū)的監(jiān)管機構就會轉而信任趙長鵬。
03
和弗里德不同，出生于江蘇連云港的趙長鵬并沒有走“華爾街精英”道路，他和他的幣安長久以來處于“游牧”狀態(tài)，也一直是不同國家和地區(qū)監(jiān)管的“重點關注對象”。
早年間，趙長鵬的軌跡尚且平穩(wěn)，在江蘇生活到12歲，而后隨家人移民加拿大溫哥華，在那里接受教育，經(jīng)歷了日本的幾年打工人生活后又回到國內，在上海買房。
2014年，趙長鵬被加密貨幣吸引，毅然賣掉上海的房產買了比特幣，其后他陸續(xù)輾轉多個國家和地區(qū)，一會兒在越南，一會兒在新加坡，最新的消息則稱其已經(jīng)定居迪拜。
趙長鵬選擇“游牧”生活的最大因素就是幣安。
至今，幣安仍舊沒有一個總部。2017年，中國對加密貨幣交易所監(jiān)管加碼，彼時的幣安剛剛成立2個月，從上海遷至日本。次年，幣安又遭到了日本金融廳警告，稱幣安沒有在日本注冊，并且可能給日本投資者帶來損失，如果幣安不結束在日本的業(yè)務，將會面臨刑事訴訟。此后，幣安稱已經(jīng)將總部遷至馬耳他。
在短短4年間，幣安就遭到英國、德國、日本、馬來西亞、南非、新加坡等多國的金融監(jiān)管機構警告，并陸續(xù)宣布清退美國、中國和新加坡的用戶。
2021年11月，趙長鵬在采訪中表示將在短期內公布幣安的總部所在地。到了12月，幣安撤回在新加坡的本地加密交易所的運營申請，其后加拿大安大略省證券監(jiān)管機構譴責幣安仍然在沒有注冊的情況下在該國開展業(yè)務。
時至今日，仍舊沒有幣安總部所在地的信息公開。
注冊地不在任何一個國家、而是在全球各地設有分支機構，這樣的幣安還面臨一些更嚴厲和具體的調查。據(jù)彭博社，美國司法部和國稅局正在調查幣安是否是洗錢和逃稅的渠道；美國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正在調查幣安內部可能存在的市場操縱和內幕交易，以及它是否非法允許美國客戶交易與加密貨幣相關的衍生品。此外，英國金融行為監(jiān)管局明確表示，對幣安的反洗錢標準感到擔憂。
這也是弗里德在華盛頓談笑風生之時，戲謔趙長鵬可能連美國都踏不進去的原因。
在FTX宣布破產之后，趙長鵬也開始在某些方面有意識地向弗里德靠攏。
除了牽頭成立“行業(yè)復蘇計劃”，注入10億美元“支持FTX災難性破產后陷入困境的行業(yè)參與者”之外，趙長鵬開始呼吁不要打擊虛擬貨幣，建議對其進行監(jiān)管，并且呼吁進行加密貨幣的自我監(jiān)管，建議投資者從小額投資開始，熟悉技術和工具，從而可以避免代價高昂的試錯。
但外界對加密貨幣行業(yè)以及趙長鵬的信任，能不能用10億美元買到，恐怕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11月21日，曾于2006年預言了美國次貸危機，人稱“末日博士”的宏觀經(jīng)濟學家努力爾·魯比尼，在阿布扎比金融周的活動上對媒體表示：加密貨幣可以用7個C打頭的英文詞語形容——隱蔽、腐敗、欺騙、犯罪、欺詐、抬價、CZ。魯比尼還將趙長鵬稱作“行走的定時炸彈”，活動之后又在推特上說幣安允許“在他們的不法平臺上進行各項骯臟的交易”。
CZ，正是趙長鵬的昵稱。
參考資料：
1.財富中文網(wǎng)：《一個300億美元的帝國，如何在48小時內崩塌》
2.愛范兒：《從 30 歲首富到破產，「幣圈馬斯克」只花了 5 天》
3.華爾街見聞：《幣圈驚天一戰(zhàn)！趙長鵬“一箭封喉”，“幣圈馬斯克”156億美元身家或一夜清零》
4.澎湃新聞：《FTX崩潰幕后細節(jié)：加密“二虎”相爭下，F(xiàn)TX關聯(lián)交易失當》
5.新浪科技：《談笑間，F(xiàn)TX灰飛煙滅，“幣圈央媽”是如何光速隕落的？》
6.虎嗅：《幣安趙長鵬“屠戮”眾神》
7.鹿財經(jīng)：《趙長鵬財富大縮水，給幣安不了一個家》
8.界面新聞：《【深度】加密帝國FTX與90后首富的崩盤始末：三年奇跡擴張，五天灰飛煙滅》
9.財聯(lián)社·元宇宙NEWS：《華人首富打敗“幣圈馬斯克” 趙長鵬是白衣騎士還是野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