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壹娛觀察 波諾
現(xiàn)在最火的樂隊是哪一支?
超過一半的年輕人會高喊出“告五人”這三個字。
以剛剛結束的國慶為例,據(jù)微博指數(shù)顯示,告五人在國慶假期期間迎來了提及量、閱讀量、互動量的小高峰,其中10月4日的指數(shù)環(huán)比增長了271.98%,與同類樂隊相比居于前列。
事實上,作為成立僅五年的新銳樂隊,告五人熱度一直高居不下,不僅線下巡演380元高票價引發(fā)熱議,他們在線上也十分活躍,社交平臺上經常以熱搜形式露出,比如,9月份“告五人中秋幫消防員求婚”不僅登上抖音娛樂榜,還在微博等平臺登榜成功;8月份,“告五人的現(xiàn)場也太浪漫了吧”和“告五人巡演”分別在抖音、微博獲得關注;在小紅書,以告五人為關鍵詞也可以搜索出2萬余條筆記。
除此之外,抖音短視頻、直播間的BGM常常響起告五人的“告白”,而長視頻擅長的音綜紛紛把歌曲改編伸向了告五人,甚至連《一年一度喜劇大賽》的熱門CP“皓史成雙”也通過告五人的歌曲名、相對應BGM串起了他倆每一次的“愛情故事”。
就匠音樂創(chuàng)始人張昭軼向壹娛觀察表示,告五人是目前音樂市場上最好的案例,他們?yōu)椤耙魳芬允裁葱螒B(tài)在這個市場走下去”提供了參照。
作為臺灣地區(qū)一支小眾且新銳的樂隊,告五人究竟是怎么火起來的?他們?yōu)楹谓阅艹蔀殚L短視頻的共同“新寵”,背后有什么深層原因?“告五人現(xiàn)象”是偶然還是可復用的?
長短視頻齊“捧”告五人
你可能不知道告五人是誰,但你肯定在社交平臺刷到過“我肯定在幾百年前就說過愛你”“你媽沒有告訴你,撞到人要說對不起”這些名言警句。
2019年,告五人因歌迷集體“投票”,直接沖上了選拔賽線上投票榜單前列,樂隊在接受媒體采訪時還表示:“當時我們都非常驚訝,還問工作人員說,不會是灌票吧?”雖然最后還是沒有參加《樂隊的夏天》,但卻給不少大陸網友留下深刻印象。
2020年初,告五人《愛人錯過》突然刷屏某短視頻平臺,隨后各個短視頻平臺、音樂平臺涌現(xiàn)出以《愛人錯過》《披星戴月的想你》為主的告五人翻唱潮。
2021年底,張碧晨和蕭敬騰在《我們的歌》綜藝中翻唱《愛人錯過》引發(fā)了另一波熱度,在此之后,《乘風破浪的姐姐》等頭部綜藝,《愛人錯過》也頻頻出現(xiàn)。
多位聽眾告訴壹娛觀察自己是因為《愛人錯過》“入坑”告五人,根據(jù)相關媒體報道,這首歌曲在抖音平臺播放量已經高達13億次。
2021年底,《一年一度喜劇大賽》中,王皓、史策的同名作品《披星戴月的想你》獲得全場最高分,不少喜劇觀眾、綜藝觀眾也因此知道了這首歌曲。
一位八零后聽眾告訴壹娛觀察,正是這首歌曲中的歌詞戳中了自己,在此之后又聽了告五人的其他作品,“我會披星戴月的想你,我會奮不顧身地前進”成為年輕人表白的最佳文案。
此外,《唯一》中的“我真的愛你,句句不輕易”,《帶我去找夜生活》中的“如果你還沒有睡”,《給你一瓶魔法藥水》中的“宇宙的有趣,我才不在意”都登上短視頻和流媒體熱歌榜單,馬嘉祺、乃萬、信、劉若英等歌手在綜藝節(jié)目等場合中的多次翻唱,讓告五人“金曲之王”的標簽越來越深入人心。
甚至連明年頭部音綜的對外招商信息,無論是《樂隊的夏天3》,還是《聲生不息寶島季》,告五人都占據(jù)醒目位置。
時至今日,這些2019年發(fā)布的單曲依舊排在抖音熱歌榜名單中,遍布各個直播間和頭部博主的短視頻BGM。
線上的爆火直接反映在線下演出變現(xiàn)能力上。
今年6月,告五人“在這座城市遇見了你”巡回演唱會引發(fā)關注,但隨后“告五人演出票380元”的消息刺痛了樂迷,引發(fā)大量吐槽。據(jù)“齊魯壹點”報道,告五人2019年濟南livehouse演出票價僅100元。三年門票翻了三倍,卻依舊抵擋不住樂迷熱情,據(jù)悉,380元的演出票剛一開票即很快售罄。
細拆告五人的爆火邏輯
事實上,雖然作品傳唱度頗高,但這支樂團成立僅五年時間。
就匠音樂創(chuàng)始人張昭軼向壹娛觀察分析告五人的成功秘訣談到,他們代表了音樂在當下市場的正確走法,“內容是情感和時間疊加的生意”,張昭軼認為,觀眾愿意花時間去放大自己生命價值的體驗,市場需要音樂和偶像陪伴的情感訴求依舊存在,但不再單單是“流量越高越好”的純粹線性邏輯,內容信息的顆粒度和深度十分重要。
張昭軼表示,告五人歌曲傳達的情緒更符合年輕受眾,“歌詞帶一些深度emo,但不再是以前港臺流行‘你為什么不愛我’的咆哮和撕心裂肺了,而是表面看是小文藝,走進去才發(fā)現(xiàn)已經有很深的憂傷”, 張昭軼認為,這種特有的情緒戳中了當代青年的痛點,“不再是我們那個時候的表達,是現(xiàn)代年輕人喜歡的形式”。
音樂人哲誠告訴壹娛觀察,告五人給人的感覺是“氣勢洶洶朝我沖過來,再一把摟入懷里”,歌詞給人共鳴, 風格也獨樹一幟,“不是完全的純浪漫,但也不是純喪,或者情緒宣泄那種”。
的確,告五人的“喪”與前兩年年輕人追捧的另一支臺灣樂隊草東沒有派對也有著不同之處,樂評人愛地人曾表示,“聽草東,你會覺得這是一支很牛的樂隊,但聽告五人的時候你感覺他們就在你的身邊”。
換句話說,草東的“喪”是“硬喪”,草東貝斯手世暄曾表示,“礙于一些長久留下的觀念和制度,而你發(fā)現(xiàn)你不能直接去做些什么而造成的無力”。與之相反,告五人的喪是“軟喪”,用戲謔的方式消解無意義。一如“宇宙的有趣,我才不在意”歌詞的描述,消解了宏大敘事,轉向了日常生活。
這種消解也體現(xiàn)在對日常生活的解構,寫作《法蘭西多士》是因為吃了西多士,《你要不要吃哈密瓜》是因為吃了哈密瓜,不深刻、無意義,告五人輕松拿捏了被意義填充的生活,一如陳嘉映所言,“事事都要顯得合乎或明或暗的意義,才是當代生活的重大疾病。我們傾向于把平平常常、瑣瑣碎碎的動機欲望上升為觀念?!?/p>
一位前字節(jié)跳動音樂部門工作人員兼音樂制作人小魚也認為,告五人為當代年輕人提供了恰如其分的情緒價值。
她對壹娛觀察表示,告五人這樣的“情緒樂隊”,某種程度上來說代表著一種價值觀,他們吸引的是一批“孤獨、渴望自由”的聽眾。告五人歌詞里流露的灑脫,表達著“不顧一切要跟未來私奔的堅定”。她認為,告五人爆火的底層邏輯與五月天相似,“五月天能這樣長青,也是因為他們代表著獨一無二的少年感”。告五人站在集體孤獨的時代里,更能戳中那些還在為理想奔波的人。“民謠的流行其實與其也有共通之處:沒有陽春白雪的距離感、濃郁的氛圍與情緒表達?!?/p>
蘋果音樂評價告五人時,也將告五人和五月天做了對比:“告五人就像提攜自己的前輩五月天在二十年后的一種重現(xiàn),甚至兩個樂隊在正式發(fā)片出道前,也都是從野臺開唱音樂節(jié)開始了演出生涯,如同接過創(chuàng)作大旗,告五人接棒成為新時代獨立樂團的翹楚之一。”
事實上,告五人和五月天經?;?。
2021年初,告五人作為暖場嘉賓出席五月天桃園演唱會,告五人事后表示“近距離看到五月天非常震撼且佩服”。
除此之外,提供情緒價值的平臺也十分重要。小魚認為,一個恰如其時的曝光也成就了他們,“他們的作品氣質和抖音的氛圍感畫面很搭”,這類歌曲更適合在抖音配合畫面?zhèn)鞑?,“?chuàng)作的時候或許也考慮過傳播性”。
而且,由于在短視頻平臺配合畫面?zhèn)鞑?,導致告五人的聽眾屬性中,沒有明確的年齡限制,也沒有十分斷層的粉絲群體性別特征,在一家機構針對《我肯定在幾百年前就說過愛你》的專輯粉絲畫像統(tǒng)計中,男女粉絲分別占比41.8%和58.2%,男女比例四六分成,粉絲性別相對均衡。
壹娛觀察隨機與幾位80、90、00后聊起“是否知道告五人”均獲得了肯定回復。
跨越年齡層、模糊化的粉絲群體給了告五人更多出圈的機會,也獲得了更多的曝光。
但更值得一提的是,告五人不僅在內地爆火,在YouTube music等海外媒體中也有一席之地。據(jù)公開資料顯示,告五人最早即是在YouTube火起來,先后出現(xiàn)在音樂流媒體平臺KKBOX和視頻平臺YouTube的年度榜單之中。在2021年中國臺灣YouTube十大熱門音樂影片(MV) 榜單里,告五人排名出現(xiàn)在蔡依林、五月天、鄧紫棋、防彈少年團(BTS)之上。一位98年的音樂愛好者告訴壹娛觀察,自己最早就是在YouTube上刷到了告五人。
除此之外,男女雙主唱風格和充滿“?!钡默F(xiàn)場,也讓告五人有了更多被觀眾買單的實力和底氣。
告五人是否具有可復制性?
當前,“網紅樂隊”越來越出圈,垂直媒體“音樂財經”曾總結了網紅樂隊的特點:第一、在網上的傳播聲量較高,尤其是以音樂流媒體為代表的陣地,基本上都會有一批忠實的粉絲群體;第二、這一批樂隊都較老一代樂隊的作品,積累更少,但更實際地享受到了流量紅利。
不過,隨著時間的發(fā)展,“網紅樂隊”也往往因為無法持續(xù)產出優(yōu)質作品而被淘汰。
但告五人出道五年來,卻提供了許多極具傳唱度的作品,讓告五人提供的情緒建立在專業(yè)的基礎之上。
告五人從某種意義上,真正兼容了大眾與專業(yè)從業(yè)者的口味,并獲得了雙方的共同認可。
多位業(yè)內人士對壹娛觀察表示,告五人作品旋律性極強,聽一遍就很上頭。
其實,成立僅五年的告五人也的確拿獎無數(shù)。
2017年10月,告五人發(fā)行了首張EP《迷霧之子》,并憑借該專輯獲得第9屆金音創(chuàng)作獎最佳新人獎,起點不可謂不高。從此以后,告五人也開啟了“開掛人生”:2018-2019年發(fā)布的單曲《愛在夏天》《披星戴月的想你》以及專輯《我肯定在幾百年前就說過愛你》陸續(xù)成為內地流媒體和短視頻平臺的歌曲,并憑借這張專輯獲第31屆臺灣金曲獎最佳新人獎、最佳樂團獎兩項提名,2021年,再次憑借作品入圍第32屆臺灣金曲獎最佳樂團獎和年度歌曲獎。
這也使得告五人能駕馭不同風格的作品,Apple music評價告五人,他們不僅玩得了民謠、另類搖滾合成器流行各類曲風,也足夠流行,詞曲有高的傳唱度。一位樂評人評價告五人“最大的特點就是風格難以用固定的標簽定義”。
不過,不得不承認的是,“網紅樂隊”的競爭日益激烈,本不大眾的線下演出市場也日益飽和,加之疫情沖擊,網紅樂隊的日子也日益難過。另一方面,觀眾對待“網紅樂隊”的態(tài)度也發(fā)生了轉變。據(jù)《2022年華語樂壇創(chuàng)作與宣發(fā)研究報告》數(shù)據(jù)顯示,超過一半的受訪者認為,現(xiàn)在流行熱歌聽起來千篇一律,熱門歌曲同質化嚴重。
圖源:《2022年華語樂壇創(chuàng)作與宣發(fā)研究報告》
在網紅樂隊、網絡熱歌被用戶日益排斥的當下,扎實提高樂隊創(chuàng)作能力,在關注大眾性的同時不忘專業(yè)性,或許才能像告五人一樣,真正尋找到大眾與專業(yè)的最大公約數(shù)吧。
除張昭軼、哲誠外,其他受訪對象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