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藍洞商業(yè) 郭朝飛
互聯網不再吃香了嗎？
10月10日，百年醬料企業(yè)李錦記正式迎來新的CEO靖捷，此前靖捷供職于阿里巴巴，曾任阿里副總裁、天貓總裁。李錦記對靖捷寄予厚望，希望其能帶去數字與互聯網技術行業(yè)及眾多食品、快速消費品公司的經驗，「并將繼續(xù)引領公司進行業(yè)務轉型，推動創(chuàng)新、數字化和以客戶為中心的舉措?！?/p>
無獨有偶，輾轉幾家互聯網公司之后，柳甄也選擇離開。
2015年，柳甄從律師轉身成為Uber中國戰(zhàn)略負責人，第二年滴滴與Uber中國合并后她加入今日頭條，2020年5月柳甄再次變換方向。這一次，她選擇離開互聯網公司，投身消費行業(yè)，加入新消費企業(yè)元氣森林，負責海外業(yè)務。2022年3月，柳甄再從元氣森林離職。
事實上，近幾年從互聯網科技行業(yè)回流至傳統(tǒng)企業(yè)的高管不在少數，金融科技與互聯網造車領域尤其明顯。
今年7月，螞蟻集團原副總裁尹銘加入陽光保險集團，擔任作戰(zhàn)中心總經理、指揮中心副總經理。頗有戲劇性的是，2021年1月，作為螞蟻集團副總裁、螞蟻集團保險事業(yè)群總裁，尹銘第一次從螞蟻集團離職，加入陽光產險任總經理，僅僅幾個月之后他又回歸螞蟻，2022年再次離職。
要知道，曾幾何時，尹銘與一批同是來自傳統(tǒng)金融機構的高管為螞蟻的發(fā)展奠定了人才基礎。
汽車行業(yè)的變動則更頻繁。2022年6月，朱江從百度旗下的集度汽車離職，此前他是集度副總裁。2020年5月他才從蔚來汽車用戶發(fā)展副總裁的位置上離開，加入福特中國，2011年又從福特轉入集度。
類似的還有向東平，他此前是天際汽車的聯合創(chuàng)始人、董事、CMO，2020年3月離職不久之后，便成為現代汽車集團（中國）副總裁 、北京現代副總經理、銷售本部長，2021年又成為江鈴汽車副總裁、江鈴福特總經理。
從互聯網大廠離職的高管并非都去了傳統(tǒng)行業(yè)，而是曾經有傳統(tǒng)行業(yè)背景的，更容易「逃回」傳統(tǒng)企業(yè)。
邊緣化之后
2015年，靖捷加入阿里。雖然是技術出身，此前他但一直在傳統(tǒng)零售行業(yè)，有寶潔、中糧等大公司經歷。
1998年，靖捷進入寶潔市場部，服務過飄柔、佳潔士、SK-II、Olay和幫寶適等品牌業(yè)務，后來做到寶潔大中華區(qū)品牌運營副總裁。2012年，他轉戰(zhàn)中糧，擔任過品牌管理部總經理、方便食品品類管理部總經理等職務，后來負責中國食品電商業(yè)務。
阿里內部人士曾告訴我，2016年馬云提出新零售之前，阿里判斷未來線上線下會全方面融合。也就是從那時起，阿里開始在各領域搜羅行業(yè)和商業(yè)經驗比較豐富的人才。
借此，靖捷進入阿里的視線，被招至麾下。
由于對快消行業(yè)非常熟悉，當時內部評價他與商家有非常深度的溝通，并能深刻了解商家的想法。阿里提出新零售以后，靖捷提出「阿里巴巴消費者運營模式」，在他看來快速消費品行業(yè)可以一起作出改變，要把獲取消費者和留住消費者這兩件事，用可持續(xù)的運營方式，變成整個行業(yè)新的運營邏輯和具體執(zhí)行的手段。
一年以后，靖捷迎來自己在阿里的高光時刻，被任命為天貓總裁，同一時間蔣凡成為淘寶總裁。
阿里CEO張勇毫不吝惜他的贊美之辭，稱靖捷有著豐富的商業(yè)經驗，對客戶痛點有較深的理解，并能依此做出清晰的業(yè)務策略，對于組織建設也有獨到的見解。
然而，接下來的一年多，靖捷在阿里的日子開始不那么好過了。據稱，2018年雙十一天貓業(yè)績不達標，甚至只有三個小部門完成了KPI。2019年3月，蔣凡兼任天貓總裁，靖捷被安排為張勇的助理。CEO助理，很多時候在阿里并不是一個好信號，張勇在不同時期對外有多名助理，相當一部分的下一步就是離開。雖然靖捷還被賦予了一個阿里數字經濟體企業(yè)服務體系秘書長的頭銜，但這顯然是一個虛職，并沒有太多意義。
最終，靖捷只有離開。外界沒有想到的是，他會再次回到傳統(tǒng)快消行業(yè)。眼下，李錦記的對手海天正遭遇添加劑「雙標」風波，靖捷既熟悉快消，又了解電商和互聯網，他能否讓李錦記實現超越？
與靖捷不同，柳甄是律師出身，此前她從沒出現在公眾視野中。帶領Uber戰(zhàn)滴滴，讓她展露頭腳，進入字節(jié)跳動后任高級副總裁，負責國際化，到了元氣森林還是負責海外市場的拓展。
在字節(jié)前期，她主導了兩次關鍵的收購案，但后來被限權，據說僅負責國內法務。柳甄在元氣森林也僅有十幾個月，據騰訊《深網》分析，她再次離職可能與元氣森林的海外業(yè)務發(fā)展遇阻有關，疫情之下元氣森林在海外發(fā)展的比較艱難。元氣森林對外釋放的消息則是，柳甄離職是基于個人原因。
無論什么原因，這個一度在中國互聯網圈攪動風云的人物逐漸邊緣化了。
因利來往
在螞蟻兩進兩出的尹銘出自傳統(tǒng)金融行業(yè)。
他生于1970年，曾任中國人壽財產保險公司上海分公司總經理，據稱是當時中國人壽系統(tǒng)內較年輕、晉升較快的高管之一。后來又出任中國人壽財產保險公司上海分公司總經理、總裁助理及副總裁，太平保險有限公司江蘇分公司總經理等。
2015年，互聯網金融進入快速發(fā)展期，一大批傳統(tǒng)金融高管進入互聯網公司。
在此前后，擔任過騰訊微眾銀行行長的曹彤曾一語點破各中緣由，「傳統(tǒng)銀行設立一個支行要求第一年就差不多要盈利，如果第二年還沒盈利，支行長就得辭任，但互聯網金融投入和盈利模式完全不一樣?！共芡群笤谥袊嗣胥y行、招商銀行供職，后來還擔任中信銀行與中國進出口銀行的副行長。不過，他在微眾銀行不到一年就離開了。
尹銘選擇了螞蟻，成為當時的螞蟻金服的副總裁、保險事業(yè)群總裁，他在螞蟻經歷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
「剛來的時候，包括我在內的保險行業(yè)很多人，把互聯網習慣性地當做一種銷售渠道，感覺有這樣的流量入口可以銷量不愁、保費多多?！挂懺谝环鈨炔苦]件中回憶道，一段時間以后，他們開始反思這些產品是否是用戶需要的，相對于保險行業(yè)3萬億元的總收入來說，他們的銷量可以說是微乎其微。于是，他開始研究保險買賣的兩難，同時思考而作為一家互聯網科技公司，什么才是應該做的。
《螞蟻金服：從支付寶到新金融生態(tài)圈》這本書提到，最后尹銘決定螞蟻金服保險平臺只做一件事，就是專心做好技術，通過技術與保險公司互為生態(tài)。簡單說，也就是一方面通過人工智能等技術，為行業(yè)做好保險教育；另一方面，通過數據建模等技術，助力保險公司推出觸達生活方方面面、理賠體驗便捷的產品和服務。
「科技的產生，不在于要多收保費，而在于更好地讓用戶體驗提高?！挂懻f。
在螞蟻保險事業(yè)群，尹銘有「團長」之稱，后來在他領導下相繼開發(fā)出定損寶、相互寶、車險分等產品，對行業(yè)帶來影響。
最近幾年，隨著金融科技行業(yè)監(jiān)管趨嚴，那些來自傳統(tǒng)行業(yè)的高管又開始回流。
對于尹銘離開又短暫回歸螞蟻，《財經》雜志曾援引一位接近尹銘的人士的話說，「離任原因和水土不服、任職資格等傳聞無關，尹銘回歸螞蟻主要是處理此前的未完事宜?！?/p>
然而，最終尹銘還是回到了傳統(tǒng)金融行業(yè)。
在尹銘進入互聯網的第二年，出身光大銀行的張旭陽加入百度?！缚赡茉趥鹘y(tǒng)金融機構我也被局限住了，到百度可以觸發(fā)我的新靈感?！巩敃r的張旭陽如是感慨。
與當年曹彤的表態(tài)類似，張旭陽舉例稱，銀行理財產品通常會設立幾個月的固定期限，但在百度，則在思考有沒有可能通過背后的計算或數據處理能力為客戶定義一個期限，38天、56天或者139天，再或者明年9月30號到期的產品。
張旭陽在百度一開始任副總裁，負責金融事業(yè)群的理財與資管等。2018年4月，開始擔任度小滿金融的副總裁。但僅僅一年多以后，張旭陽又回到光大銀行，成為光大銀行首席業(yè)務總監(jiān)，光大理財董事長。
熙熙攘攘皆因利而來往。
暗流涌動與隨波逐流
今年6月，集度發(fā)布其首款汽車機器人，首款量產車將于明年上市。集度是百度與吉利聯合打造的造車公司。幾乎同一時間，媒體傳出集度汽車副總裁朱江離職，時間在兩個月前。
朱江負責集度的用戶發(fā)展與運營，未來加速推動集度汽車機器人走向市場，然而他在集度只有半年時間。據界面新聞報道，一名熟悉朱江的知情人士稱，朱江離職是被動的，但集度方面否認了這一說法，表示是個人原因，不予置評。
業(yè)界對朱江的評價是，「他是一名專業(yè)的職業(yè)經理人，有豐富的汽車行業(yè)經歷，一些初創(chuàng)企業(yè)會很青睞這樣的管理人才。」
朱江有多家汽車公司的職業(yè)經歷。
最早他在華晨寶馬負責市場，2008年后的四五年間，他成為寶馬MINI品牌管理總監(jiān)，這是寶馬在全球范圍內的第一任華人品牌總監(jiān)。在朱江的努力下，MINI從一個小眾產品變?yōu)樵落N量過萬的時尚品牌，因業(yè)績突出，朱江升任MINI中國品牌管理副總裁。
后來，朱江短暫地離開汽車行業(yè)加入亞馬遜，2014年進入雷克薩斯，任中國區(qū)副總經理，主要負責品牌與營銷。很大程度上，雷克薩斯正是看中了他當年在寶馬帶領MINI的經歷。兩年多以后，朱江幫助雷克薩斯在中國的銷量突破10萬輛，這其實是雷克薩斯五年前提出的目標。
隨著造車新勢力的出現，2017年朱江加盟蔚來任用戶發(fā)展副總裁。
2020年6月朱江又回到傳統(tǒng)車企，加入福特中國，成為福特純電項目727團隊的負責人，負責相關市場、公關、銷售、服務及客戶體驗等業(yè)務的運營與管理，后調整為福特中國電動車事業(yè)部首席運營官。
當前新舊造車勢力暗流涌動，從業(yè)人員亦隨波逐流。一年多以后，朱江在集度短暫停留后再次離開。
與朱江經歷類似的是一年多以前出任江鈴汽車副總裁、江鈴福特總經理的向東平。他曾放言，真正的挑戰(zhàn)者，視自我為對手，隨時準備迎接每一場煥然新生。
2017年，向東平離開耕耘近20年的傳統(tǒng)車企，加入造車新勢力天際汽車，任聯合創(chuàng)始人、董事兼CMO。向東平曾供職于上汽大眾、沃爾沃等，帶領大眾品牌銷量從2009年的60萬輛增加至2014年的近150萬輛。
在天際汽車，向東平全面負責產品規(guī)劃、品牌建設、新零售、用戶運營與營銷網絡布局，為天際汽車首款豪華智能電動SUV的上市交付打下基礎。然而，兩年多以后，向東平離職加入現代。
向東平在現代只是短暫停留，2021年又進入江鈴汽車。這一次，他的任務是如何帶領江鈴與福特成立的新合資公司江鈴福特殺出重圍，正如他自己所說，「舊合資時代是整合資源就能贏，后合資時代是兩方要真正化反出新模式?！?/p>
外界有評論認為，向東平們加入造車新勢力時，行業(yè)受資本加持與追捧，有高估值與高薪酬，隨著面臨產品交付困難與資金緊缺等問題，他們又回到傳統(tǒng)車企。
風水輪流轉，對于在傳統(tǒng)行業(yè)與互聯網來回跨界的高管來說，最關鍵的就是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