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投資界PEdaily
“最近，我們在看連鎖修腳店?！币晃幌M投資人朋友面帶神秘，“沒想到街邊不起眼的修腳店，也能做出這么大的生意?！?/p>
盯上連鎖修腳店，是因為他無意中看到了一家修腳店品牌驚人的數據——鄭遠元修腳店。官網顯示，鄭遠元修腳店迄今擁有6520多家連鎖門店，遍布全國30個省份，生態(tài)產值達90億，還要計劃開到10000家店，被網友戲稱“宇宙第一修腳帝國”。
這家修腳巨無霸的創(chuàng)始人，是一位來自陜西農村的80后——鄭遠元。自小家境貧寒，他14歲就輟學離家，跟隨親戚學手藝。經過20多年打拼，鄭遠元從一個路邊擺攤的修腳工，開出第一家門店，繼而招納鄉(xiāng)親創(chuàng)業(yè)，2007年創(chuàng)立遠元集團，一躍成為當地脫貧致富的帶頭人。
“30多元的修腳能有多賺錢？”一些資深消費投資人也開始關注到了這一行業(yè)，而開出6000多家門店的鄭遠元修腳店自然也成為了不少投資人的研究對象。過去兩年，新消費投資圈一直追捧易復制、市場廣闊的項目，從奶茶店、咖啡店、零食店到拉面館、火鍋店、鹵味店、小酒館.....卻沒想到修腳也能動輒開出上千家門店。這個不起眼的生意會跑出第一個IPO嗎？
陜西80后帶著老鄉(xiāng)修腳，開店6000多家，產值干到90億
鄭遠元修腳，這個接地氣的名字背后，是一個80后草根逆襲的故事。
1983年，鄭遠元出生在陜西省紫陽縣的一個貧困農村。因家境貧寒，初中沒讀完的鄭遠元就輟學打工，帶著100塊錢，只身到四川達州投奔姨父。為了學門能養(yǎng)活自己的手藝，鄭遠元跟著姨父一邊學中醫(yī)修腳，一邊在餐館洗盤子。
一晃數年過去，鄭遠元學過廚師，考過雜技，賣過玩具和工藝品，也終于從姨夫那里學成出師，來到與達州相鄰的陜西漢中。幾次找工作被拒后，他只能在汽車運輸公司門口擺起地攤替人修腳。那一年，鄭遠元僅僅剛滿20歲。
地攤從早上10點擺到晚上，修腳3元，有時候一天就掙了120塊錢，這是鄭遠元最難忘懷的“第一桶金”。隨著修腳手藝逐漸成熟，鄭遠元修腳地攤口碑越來越好，每月收入也從幾百到了數千元。
轉折發(fā)生在2005年的一天。一位老人在他的修腳攤治好腳病后，建議鄭遠元開個門店正規(guī)干，才能有更大的發(fā)展。鄭遠元考慮后覺得有道理，于是拿出全部積蓄租門面、辦執(zhí)照，在當地開起30多平米的修腳店。不會取店名，鄭遠元直接用上了自己的名字。年底，第一家鄭遠元修腳店開張，姐姐和嫂子成為他的第一批員工。
修腳這門手藝，簡單易學，上手快、成本低，對于文化程度不高的家鄉(xiāng)親朋來說，是一條快速致富的捷徑，鄭遠元從一開始就打算找親朋加入。但當他回到老家紫陽縣招攬員工時，老鄉(xiāng)們一開始并不能接受這樣的職業(yè)，甚至聲稱“一輩子吃不上飯，也不干修腳這種工作”。
為了吸引更多老鄉(xiāng)，鄭遠元與當地政府合作，創(chuàng)辦免費培訓學校，鼓勵鄉(xiāng)親學成開店，并提供技術和資金幫助老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隨著生意越來越紅火，修腳以往“低賤職業(yè)”的印象也逐漸被打破，越來越多老鄉(xiāng)加入進來，連鎖門店開出了漢中。
隨著連鎖店越來越多，2007年，遠元集團正式成立。這一年，鄭遠元24歲，成功從修腳學徒逆襲成為連鎖店老板。
與專門面向高端市場的足浴店不同，鄭遠元修腳店走了一條“農村包圍城市”的道路，門店大多從三四線城市開始布局，并攻占各個中小社區(qū)。在門店擴張過程中，小區(qū)的大爺大媽成了主要消費者，加上一直低廉的價格，鄭遠元的口碑也從這時積攢了下來。
數據顯示，2016年，遠元集團營收13.8億元，到了2019年，達到76億元。如今，鄭遠元修腳店已經在全國30多個省開出了6500多家門店，集團生態(tài)產值達90億，成為足部健康行業(yè)店面最多、體量最大、員工最多的“獨角獸企業(yè)”。
官網顯示，鄭遠元也帶領集團與當地政府打造了“技能脫貧模式”，帶動了5萬多人就業(yè)，幫助2萬多貧困鄉(xiāng)親實現脫貧，成功復制到18個地區(qū)。
“都說搞創(chuàng)新才能求發(fā)展，但都一股腦地跑去搞金融、搞技術、搞互聯網也不行，那畢竟是有知識有文化的人才能去搞的，我們這些農村娃兒的創(chuàng)業(yè)路，或許應該更接地氣些?！编嵾h元曾在一次采訪中如是說。
農村包圍城市，可大量復制，修腳能撐起一個IPO嗎？
“如果說中國還有超過海底撈組織能力的服務業(yè)公司，我覺得是鄭遠元?！币晃幌M投資人分析稱。
這位投資人總結出三個原因：1，干的活比海底撈苦，現在年輕人真的不愛干，但鄭遠元源源不斷培訓了員工；2，都是老鄉(xiāng)，單一血統(tǒng)沒有省界的勾心斗角，回家還要一起過年所以會隱忍；3，也正是因為是老鄉(xiāng)，非單純靠試圖之都的利益聯系捆綁，還有老家面子來捆綁。
事實上，別以為修腳是一門上不了臺面的生意，這個隱秘江湖已經誕生了多家連鎖巨頭。除了鄭遠元修腳外，消費投資人還頻頻提起另一修腳連鎖店——彭世修腳。與鄭遠元修腳類似，彭世修腳同樣走了“農村包圍城市”的道路。2000年，創(chuàng)始人彭有兵揣著4000塊錢，帶著祖?zhèn)魇炙?，從湖北來到鄭州，開出了第一家8平米的“彭世修腳屋”。從最初的家庭作坊到加盟直營，彭有兵一步步擴張至一線城市和海外，將門店開到了4000多家。
令人驚訝的是，這兩家修腳店品牌的營收十分可觀。據了解，憑借最低30多元的修腳服務，鄭遠元如今的生態(tài)產值就已達到90多億元，而彭世修腳的年營收也達到了68億。
“在咖啡和拉面風頭正盛的時候，不被資本關注的修腳巨頭早已碾壓了它們?！币晃魂P注互聯網和消費的業(yè)內人士表示，“一年前，拉面店、咖啡店等新消費品牌融資不斷，抄起來都是上億的資金，但在門店量和數據量在兩家修腳店面前，全都是弟弟?！?/p>
那么，修腳這一門生意到底有多大？為何都是超級連鎖品牌？
一方面，行業(yè)門檻較低，門店具備可復制性?！靶弈_雖然需要手藝，但這一手藝在短期內易學成，可以在各個地區(qū)招攬零經驗的員工，只要有技術和資金，馬上就能開店?！币晃秽嵾h元連鎖店店員表示。
另一方面，修腳行業(yè)市場潛力巨大?！白鳛樾蓍e服務行業(yè)，只要口碑好，就一定會有市場?！币晃簧罡招袠I(yè)的人士對投資界說。此外，也有投資人觀察到，曾經面向三四線市場中老年人的修腳足浴行業(yè)，如今在一二線市場也做得風生水起，并奇跡般吸引到越來越多的80、90后，“有了年輕消費者，市場的增長率就有了保證。”
“哪有什么新消費舊消費，提供好的產品與服務才值得消費?！?一位朋友體驗過一次修腳后，給出了最質樸的理由。
此外，最為關鍵的還是會員連鎖模式?！靶弈_店賣的不是便宜的修腳服務，賣的是會員模式?！蹦成虾Ｍ顿Y人一針見血，“店員會在服務過程中極力向消費者推薦會員卡，消費者一旦購買，門店的復購率就得到了保證?！倍@在同樣身為服務行業(yè)的美發(fā)店中也十分常見。
“修腳店要跑出第一個IPO嗎？”多位投資人一致表示并不會意外。如今，鄭遠元、彭世修腳等已經開遍大江南北，美發(fā)行業(yè)也在不少城市開出了動輒數千家連鎖店，規(guī)?？氨冉诌叺教幍哪滩璧?、鹵味店。但想要做成上市公司，挑戰(zhàn)同樣也擺在了面前。
“此前某頭部機構曾了解過相關賽道，但隨后便放棄了?！币晃徊辉妇呙耐顿Y人向投資界透露，他認為，修腳、理發(fā)店不太具備資本擴張的潛質。“對于這類行業(yè)來說，賣出的是服務，而不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消費品；真正的成本是人工，而不是原材料。因此，不論消費質量還是人工成本，都很難把控?！?/p>
“連鎖店真正的成本是服務質量的可復制性。如果復制成本高，則成為蜜雪冰城，以供應鏈為核心，加盟商是真正的客戶；如果復制成本低，則成為瑞幸，以銷售為核心，消費者是真正的客戶。”上述投資人如是說。
新消費燒錢的時代遠去，VC爭搶那些不需要融資的企業(yè)
盡管投資人對修腳店的還有一定爭議，但鄭遠元再次進入資本視野，也帶來了一個信號：投資人不再盯著高增長的獲客率和用戶數，而是把眼光看向了那些“不需要融資”的企業(yè)。原因很簡單——不需要融資的企業(yè)，意味著具有極強自我造血能力，能在任何時候活下去。
不久前，剛剛披露招股書的蜜雪冰城帶給了一眾消費投資人振奮。完備的供應鏈、自負盈虧的能力，以及開店20000多家、年賺近20億的一系列數字，讓沉寂許久的消費投資人又看到了希望，朋友圈也活躍了起來。
而就在蜜雪冰城決定上市之前的唯一一輪融資中，高瓴、美團龍珠、CPE源峰等機構最終經歷了激烈競爭中入局，首次融資投后估值就達200億元。其中一家投資方告訴投資界，“為了搶到份額，當時各家都派出了最強戰(zhàn)隊?！?/p>
蜜雪冰城和鄭遠元所在的修腳行業(yè)乍一看沒什么交集，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并不那么需要融資。創(chuàng)始人出身草根，企業(yè)都有至少10年的創(chuàng)業(yè)歷程，在各自的行業(yè)中穩(wěn)扎穩(wěn)打，不論是完備的供應鏈還是會員連鎖模式，他們都在這十多年里沉淀出了自己的優(yōu)勢，即便沒有資本進入，也能存活下來。
鄭遠元們無疑給VC圈帶來的另一個思路，越來越多投資人已經在反思：曾經跑馬圈地、爭搶用戶和消費者的互聯網投資模式是否可行？當資本不再支持，那些賠本貼錢留下的顧客，能不能讓新消費企業(yè)活下去？
答案往往是否定的。消費寒冬和自我造血能力已經被消費VC說倦了，互聯網投資模式在一家家新消費企業(yè)難以為繼的生存狀態(tài)下被證偽?！八邢M，未必都能用互聯網重做一遍。”任職一家知名VC機構的張琳直言。
2022年，消費投資人又有了一個新的衡量標準：能投進不需要融資的企業(yè)，才是真的厲害。正如這幾年最賺錢的消費投資之一東鵬飲料，起初公司也是不需要融資，加華資本跟蹤多年一直磨著才最終投了進去。
然而與此同時，也有投資人提出了質疑：“能力很強，且不需要錢的企業(yè)，為什么要接受投資呢？在這些企業(yè)中，資本進入的意義又體現在哪里？”這同樣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綜合過往眾多案例，產業(yè)資源和產業(yè)能力已經越來越被頭部企業(yè)視為考核投資機構的重要因素。
隨著潮水退去，很多眼花繚亂的生意都漸漸消失；投資也是，漸漸回歸到生意的本質。
“說起來，投資人不應該去追求絕對的標準化，看那些管理簡單、邏輯上看起來好做的生意標的，越是這種看上去簡單的生意，出現牛逼項目的概率越低。”一位消費投資人感嘆，反倒是一些難的事情，那些看上去有很多難題要去克服的公司，才有更大的可能帶來高倍回報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