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熵 李哩哩
編輯丨月見
最近的女明星或多或少都開發(fā)出了“互聯(lián)網嘴替”的功能。
喬欣因為一句“現在的年輕人就又有事業(yè)又有愛情了嗎，有哪樣就搞哪樣吧！”成為“互聯(lián)網嘴替”的扛把子。在綜藝《燦爛的前行》中，又因為“（男生）那么帥，還無腦，剛好”“男生好會為自己的喜歡開脫哦”等語錄讓無數女生感同身受。
與喬欣相關的微博詞條里，最出圈的話題就是#喬欣不愧是我的互聯(lián)網嘴替#。連喬欣本人都發(fā)微博“讓我看看，喬叨叨這次又帶了誰的嘴上節(jié)目”。
如今的“嘴替”也已成為了觀劇的“必需品”。熱播的《夢華錄》，孫三娘是觀眾的嘴替；《傳家》里，“鐘秀帶著我的嘴看劇”；張雨綺和楊穎的新劇，一個在《加油，媽媽》里替學前媽媽道出心聲，一個在《愛情應該有的樣子》里化身獨立女性代表，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叫做“互聯(lián)網嘴替”。
可見，從觀眾到明星本人，“互聯(lián)網嘴替”已經成了內娛剛需。無論是微博熱搜還是抖音、B站的二創(chuàng)，基于傳播需求和觀眾需要，“短平快”的金句配合著被放大的情緒焦慮不斷涌現，依靠幾十秒的短視頻和發(fā)言截圖瞬間點燃社交媒體。
與此同時，“互聯(lián)網嘴替”還成了藝人們瞄準的新人設，并且伴隨著綜藝和劇集創(chuàng)新艱難，開始成為影視行業(yè)的創(chuàng)作平替。階段性的成果包括，在乏味的綜藝流程里無差別輸出情緒嗨點，以及在有限的劇情里靠金句共情掩蓋情節(jié)短板。
無論觀眾對此態(tài)度如何，起碼有一件事是可以確定的：在打造人設（無論是現實生活還是劇情需要）的領域里，內娛又發(fā)現了新的捷徑。而每一次“營銷新大陸”的發(fā)現，都遠遠不止表面上的“文本再造”那么簡單。
女明星，人均“張愛玲”
“互聯(lián)網嘴替”不是一個可追溯到人或名場面的梗，廣泛來看，彈幕、評論、表情包都是“嘴替”的前身。社交網絡上一言難盡的事太多，想吐槽無從下口，那些輸出精準、爽點十足的話引起共鳴，說話的人自然而然地備受追捧。
尤其當觀察室的模式引入綜藝中，戀愛、親子、職場等各類真人秀都配備了“主持人+明星+情感專家”的陣容，觀察室里的各色代表代替觀眾評論嘉賓的一舉一動，情緒含量高的議題最容易誕生戳中觀眾心窩的發(fā)言。
所以戀綜觀察室成了“互聯(lián)網嘴替”的高發(fā)區(qū)。喬欣、孫怡等都是在戀綜節(jié)目上因為發(fā)表兩性關系的看法，經過二創(chuàng)傳播發(fā)酵的。從“人形彈幕”到“互聯(lián)網嘴替”，喬欣貢獻過的名言還包括“磕cp磕的最起勁的那些人，都是沒有愛情滋潤的人?！薄啊绻⑷f一’這種假設就是‘貸款吵架’”……
就在喬欣因為“嘴替”上了熱搜的不久后，孫怡靠同樣的詞條又上了一遍，借著在推理綜藝中關于男生失戀的話題，將去年參加《再見愛人》時的發(fā)言又營銷了一遍。已經有網友調侃說，女明星成為“互聯(lián)網嘴替”的最好方式，是參加一檔戀愛綜藝。
也有“曲線救國”的案例，楊超越直播時談到如何看待頸紋時說“有頸紋根本不會影響你好嗎”，直接被粉絲冠以“互聯(lián)網嘴替”。
按理說，頸紋這種小事討論空間并不大，但在粉絲關切、明星調侃的氛圍下，這種夾縫話題里輸出的金句，介于“不好說”和“說不好”之間，顯出了一點難能可貴的氣質，而這正是“嘴替”最需要的。
對訪談類節(jié)目的考古是“互聯(lián)網嘴替”的另一經典富礦。小S主持的《康熙來了》以及常駐嘉賓曲家瑞的諸多cut不時被翻出來，成為“大膽犀利”的代名詞。無論是拆穿嘉賓“你真的很假誒”，還是直懟男生“你們幾個又是什么東西！”，都成了“借古諷今”的名場面。
就連參加綜藝被嘲“假人”的鞠婧祎，也因為早年間暗諷“媽寶男”的節(jié)目，短暫地扳回過輿論場的風評。
從綜藝蔓延的劇集，婚戀題材、女性題材的國產劇成為新的“互聯(lián)網嘴替”集中爆發(fā)地，這與塑造一個金句人設的需要強相關，基于傳播誕生的金句式發(fā)言越來越多，“互聯(lián)網嘴替”正在走向泛濫。
不難發(fā)現，怒懟渣男是成為“互聯(lián)網嘴替”的標配，而這又與女性創(chuàng)作題材指數型增長密切相關，快言快語的名場面高發(fā)在女明星參演的劇集綜藝里，本質是近年來女性議題過熱的一種文藝反饋。
想從風口議題中分一杯羹的女明星太多，張愛玲已經不夠用了。
就像每當人們想要強調兩性關系的巨大差異時，總會祭出張愛玲的“紅白玫瑰”之爭，這種“以離席的方式持續(xù)在場”的形式，從人手一本“張氏語錄”進化到“出口成張”，很難說是真的意識覺醒，還是另一場矯枉過正的狂歡。
國產金句，畝產萬斤
打造人設是“嘴替”最開始出現的表層原因，而最早嘗到金句甜頭的女明星還不是喬欣，是楊冪。
第七季《奇葩說》請來了楊冪，在一個沒有多余設置、僅僅圍繞說話展開的節(jié)目中，處在C位的明星更像是熗鍋的蔥花，她不是能讓《奇葩說》這道網紅美食好吃的主要食材，但必須要兼顧難調的眾口。而楊冪在海選階段就靠層出不窮的金句成為話題焦點，劉擎教授稱她改變了對明星的刻板印象“原來是犀利女王”。
“有些罪還是要遭一下吧”“極度的坦誠就是無堅不摧”，特別是主持人馬東問道“會把前任當人脈嗎？”她直言“我覺得我才是那個人脈”……一系列發(fā)言成功給楊冪貼上了“金句女王”“人間清醒”的標簽，并在“互聯(lián)網嘴替”被創(chuàng)造出來后，成為其中的高階選手。
可以發(fā)現，后續(xù)圍繞“金句女王”的標簽，楊冪的形象不斷得到強化，參加《明日之子》的后臺采訪、《毛雪汪》中關于“戀愛中該不該主動”的發(fā)言、出演打著“大女主”旗號的古偶劇等等。
通過放大藝人身上的某種特質與觀眾產生共鳴，是打造人設的常規(guī)思路。雖然近年來人設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但不能否認，一個有效的綜藝人設不僅能讓藝人絲滑銜接至其他節(jié)目中，還可以為演藝事業(yè)提供正向加成。
但也正因為如此，國產劇里越來越多的金句人設幾乎成了創(chuàng)作遺毒，首當其沖的就是復出歸來的白百何。
先是在《我們的婚姻》里懟老公、勸閨蜜、縱橫職場、焦慮雞娃，不斷輸出的“醒世恒言”配合生活里的一地雞毛，營造女性自我解放的偽命題。隨后成了《歡迎光臨》里看不慣出軌男、嘲諷愛曬娃女同學、把追求者關廁所的“颯姐”，相似的人設，新瓶裝舊酒，試圖灌醉屏幕前的觀眾。
這一切在剪輯后變成了所謂的“互聯(lián)網嘴替”，以至于很難分清楚，角色和金句到底誰為誰而生。其中的虛妄在于政治正確一旦拘泥于言說兜售，極易滑向毒雞湯的深淵，反矯情卻成了另一種矯情。
越來越多“清醒大女主”“專心搞事業(yè)”的“互聯(lián)網嘴替”出現之后，情感議題的討論空間實際上是被壓縮的，甚至討論權回流到女性本身的表象，也沒能掩蓋實質，即大多數“嘴替”發(fā)言，是在主流風向里進行了名為“獨立自由”的包裝后被精準投放了。
歸根結底，為順應情緒而生的“互聯(lián)網嘴替”滿足了觀眾的爽點需求，進而成為服務內容和人設的營銷工具，一旦真情實感地代入進去，就成了話語的盲從者，而這正是我們需要警惕的。
誰更需要“互聯(lián)網嘴替”？
在關于《夢華錄》爭議沸反盈天的時候，“嘴替”還充當了第三方視角，雙方援引各路其他人的說法力證己方論點。
搬出的證據包括但不限于關漢卿文學意義研究論文、人民法院報關于宋代官員不得狎官妓的刊文、中國電影報道對主創(chuàng)人員的采訪、甚至清華大學出版社以及北京大學出版社的公眾號評論等有專業(yè)背景的資料。
這些更高階的“嘴替”不排除有文不對題、強行組合的可能，但在攻守嚴密的輿論場上都能看作暫時的盟友。而這種你來我往的熱度更是一場營銷的勝利。
從這個角度來看，“嘴替”道出的不一定是有共鳴的金句，還有可能是一場情緒議題的反向馴化。這種變化過程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爭議話題對觀眾和創(chuàng)作的不同影響。
《五十公里桃花塢2》的尷尬九分鐘登上熱搜第一，每一個在極度拉扯的情形中正常發(fā)言的嘉賓都化身成“互聯(lián)網嘴替”，李雪琴說“不要搶活”、王傳君“不喜歡被push”，而尷尬與爭議，正是真人秀引爆社交網絡的流量密碼。
圖源：B站UP主視頻
上一個深諳此道的是七年前的《花兒與少年2》，彼時沒有“互聯(lián)網嘴替”，但被當作樣本反復考古，就是因為尷尬密度高的節(jié)目正是“嘴替”發(fā)揮功能的絕佳戰(zhàn)場。
與其他人設相比，“互聯(lián)網嘴替”與綜藝適配度頗高，還更容易無縫銜接到劇集中，成本低、風險小、收益可觀。
隱患在于，高度依賴金句輸出塑造人設很容易滑向爹味的深淵。即使有作品傍身，也逃脫不了“禍從口出”的機率。
前有寧靜在脫口秀大會上的發(fā)言淪為眾矢之的，后有宋丹丹在《五十公里桃花塢》成為“難搞的長輩”代表，前后矛盾的“自卑”言論還被羅列出來成為“呈堂證供”，這些基于二次傳播的需要在“墻倒眾人推”時很容易被解讀出來另一層含義。
陰陽怪氣的林黛玉發(fā)瘋文學承前，激情開麥的互聯(lián)網嘴替啟后，賽博世界熱鬧迷人眼，人設來來去去的背后，明星或許比觀眾更需要“互聯(lián)網嘴替”這個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