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音樂先聲 丁茜雯
編輯|范志輝
6月9日晚,告五人樂團杭州站首場演出如期上演,一邊是喜提熱搜詞條“告五人巡演”,一邊卻被吐槽為人滿為患的“手機大會”。
而就在演出開票前,告五人樂團剛剛過完其上海行程——從3月開始的為期77天的隔離,直到今晚,他們在內(nèi)地一共待了91天,終于演上了。不過,比起解封的快樂,380元的票價所帶來的輿論爭議,估計更令他們頭痛。
不少樂迷甚至直指其破壞市場規(guī)則,抬高票價且不“三合一”。這也不禁讓人產(chǎn)生疑問,Livehouse票價為何漲至此?獨立音樂市場是否會迎來高票價時代?
獨立音樂漲價進行時
獨立音樂演出票價上漲過高早已不是新鮮事。
此前,音樂節(jié)飆升至四位數(shù)一張的官方票價還歷歷在目。2021年,仙人掌音樂節(jié)曾開出雙日通票1800元、單日全價票988元的歷史,甚至還要靠手速搶票。
事實上,音樂節(jié)門票漲價是一直都存在的,據(jù)統(tǒng)計,每年的增幅大概在10%左右。比如2006年迷笛音樂節(jié)100元看3天,2009年草莓音樂節(jié)80元一天,等到2010年后,才普遍在200元浮動。
而Liveshouse演出價格的暴漲,始于2019年《樂隊的夏天》播出走紅。那個夏天,不僅點燃了內(nèi)地的音樂節(jié)市場,票價飆升至四位數(shù),連樂隊們的Livehouse票價都迎來了一個質(zhì)的飛躍。
比如盤尼西林樂隊,從2018年還是預(yù)售80元、現(xiàn)場100元的Livehouse價格,陡然在2021年漲至預(yù)售220元、現(xiàn)場280元。而刺猬樂隊,更完成了從100元檔位向300元檔位進階的票價,以售罄的底氣給了Livehouse一記甜頭。
無獨有偶,同樣在漲價的還有北上的臺團。2022年,臺團內(nèi)地巡演的票價紛紛飆升至200元左右的價位已是常態(tài)。比如落日飛車的280元,康姆士的280元票價。而告五人樂團,卻獨獨選擇跳開這一檔位,以更高的380元票價面向市場,引發(fā)樂迷熱議。
不過樂隊的所謂高票價,其實在說唱圈已是常態(tài)。隨著《中國有嘻哈》等嘻哈綜藝的爆火,rapper集體從地下走向大眾視野,借勢打開的主流知名度遠(yuǎn)遠(yuǎn)要比樂隊高太多,身價也是水漲船高。
比如,ICE楊長青最近的巡演預(yù)售票價為299元,全價票高達369元,而VIP票更是達到了459元一張。值得注意的是,這并不是個例。正在巡演之中的另一頭部rapper姜云升,則票價更高:預(yù)售票299元,全價票499元,VIP票669元。而滿舒克雖然只有兩檔票價,卻也是全價票328元,VIP票448元。
可以看出,rapper們的Livehouse票價普遍要比樂隊還高。
不少樂迷還曾在音樂節(jié)及rapper巡演票價漲價后感慨過,以后只看得起Livehouse里的樂隊。只是沒想到,如今也輪到樂隊走向了新“漲”勢。
演出票價為何蹭蹭上漲?
說回到樂隊Livehouse巡演票價的上漲,背后其實有著必然性和合理性。
直觀原因是身價上漲。一方面,依托于《樂隊的夏天》等音綜提供的平臺,不少樂隊成功“出圈”,擁有了更廣闊的市場與粉絲群體,身價也隨之漲勢喜人。正如上述提到的刺猬樂隊,身價從3萬升至50萬一場。
另一方面,未上綜藝的樂隊則依靠短視頻平臺和名人翻唱所帶來的流量加持,從獨立小眾晉升為所謂的“網(wǎng)紅樂隊”。
發(fā)跡于YouTube的告五人樂團就是典型。2019年,其Livehouse票價為預(yù)售100元,全價120元。但不過三年,從被蕭敬騰、王源接連翻唱,再到《愛人錯過》在抖音傳播情緒價值后爆火,搭上流量快車的告五人身價也至六位數(shù)。其票價也漲至380元,與八三夭樂團站在了同一檔位。
再者,疫情的反復(fù)更是直接影響了線下演出的產(chǎn)出回報。除了隔離和場地審批會有不可控時間成本外,限流政策還會令門票發(fā)售量只減不增。然而Livehouse的房租、人力等制作運營成本卻不會降低,更不用說演出還有不同舞美設(shè)備需求。為了填補“限流”帶來的收入下降,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便是提高票價。
歸根結(jié)底,市場驅(qū)動才是重要底層原因。樂隊走向大眾視野后,吸引越來越多新樂迷加入。這批新涌入的群體大多帶有明顯的粉絲屬性,粘性極高,消費能力強,也具有年輕飯圈化的趨勢。
在大學(xué)生“獸獸”看來,樂隊比愛豆更好追,演出票價僅是愛豆的四分之一,就算漲價也是便宜。不僅如此,對比rapper圈“藝人化”的普遍高價,樂隊也是小巫。例如rapper姜云升,近期Livehouse票價高達669元。
這也表明,倘若漲價程度完全是對標(biāo)市場可接受范圍,樂迷仍會買單。在疫情時代,樂迷對于這類防疫要求寬松的演出還會有更強的娛樂偏好。井噴的娛樂需求拉動市場需求量,也會拉動價格增長。
正如《IQ》雜志國際現(xiàn)場產(chǎn)業(yè)新聞編輯喬恩所言,一個需求爆發(fā)的市場只要粉絲付得起,價格自然就漲。這也意味著,依然會有“開售秒沒”的盛景。
同時,人人喊打的黃牛產(chǎn)業(yè)鏈也有了一席之地。畢竟有供求商機的地方就會有黃牛。和演唱會紙質(zhì)門票不同,Livehouse門票均在線上,只需二維碼、電子票便可入場。
另外,黃牛還可承接代拍服務(wù)。提供身份賬號后,黃牛代樂迷操作拍下門票,再收取辛苦費,費用按照樂隊人氣、場地人次等情況波動在幾十到幾百。
這也是樂迷最為難捱的地方:抵制歸抵制,一票難求時還得屈服黃牛。告五人樂團杭州場便是不做人證票三合一的認(rèn)證,也讓部分樂迷轉(zhuǎn)向了黃牛渠道。即便哄抬至2倍出價也有人收,最高炒至1500元一張。
這讓本就對于Livehouse票價上漲有所怨聲的樂迷,更是自嘲“飯圈韭菜”。
高票價會是Livehouse常態(tài)嗎?
關(guān)于Livehouse票價上漲這個現(xiàn)實問題,其實有利有弊。
珠海樂坊Livehouse主理人梁楚對音樂先聲表示,Livehouse的定價一般是由主辦方按照樂隊在市場的占有狀態(tài)和名氣決定的,不同的票務(wù)有著不同的打法。例如,有的樂隊前期缺乏觀眾,便會選擇低票價的方式吸引受眾;有的樂隊則是無謂態(tài)度,“我就那么好,愛來不來,我就這個價?!边@也導(dǎo)致在消費者里呈現(xiàn)了兩極分化的現(xiàn)象。
“說起來,這票價不僅樂迷,黃牛一開始看了都震驚?!?/p>
長居溫州的資深樂迷“小雨”認(rèn)為,自己對告五人樂團沒有什么粉絲濾鏡,追求的的是氛圍:“以前不到一百塊看過,覺得很OK。對像我這樣的消費者來說,貴價是真的不會考慮,因為不是唯一的選項?!毕啾戎?,同期開票的夏日入侵企畫依舊是180元起的票價,更深得她意。
而對于帶有一定“雙向奔赴”感的新粉絲樂迷來說,就算是漲價,也樂意期待。身在告五人杭州場的“九九”十分興奮,雖然這并不是她的第一次觀演:“正好和姐妹都有空就去看了,看大家都在吐槽是手機大會,因為離得太遠(yuǎn)、錄屏的又有很多。不過我也沒有太多要求,就是放松嘛,感覺380花的挺值。”
由此來看,告五人樂團380元的定價看上去又既合理也不合理了。
從商業(yè)角度來看,只要樂隊本身還有流量,有樂迷愿意買單且達到售罄,就說明這個定價是OK的,反映了樂隊在大眾層面的認(rèn)可程度與流行程度。梁楚還談到,“縱觀樂隊們近幾年的漲價幅度,其實也都是合理的,因為不是票價漲了,是物價漲了。”
而不合理則是對于消費者來說,不僅只有表面的票價。梁楚認(rèn)為,如果是在周邊城市的消費者,就需要算上跨區(qū)域看演出所要付出的吃住行開支,就會使得壓力很大。也就是說,高漲的票價也在某種程度上限制了周邊城市消費者跨城看演出,對樂隊來說也是會損失一定受眾。
此外,高票價對觀演體驗也造成了一定影響,畢竟票高人多場地大,并不意味著體驗變好。
像九九這般不吝嗇買單的新樂迷涌入,原理上對Livehouse的音樂訴求反而沒有社交訴求高。梁楚舉例道:“有點像電影業(yè),電影已經(jīng)不好看了,但是去電影院是一個需要去消費的場景,是一種生活習(xí)慣?!睋Q言之,“知識分子的享受變成了普羅大眾的享受?!?/p>
在他看來,即便現(xiàn)下Livehouse越來越像音樂節(jié)一樣成為一種生活方式,但物極總有必反,終究要回到人本身的舞臺。就像萬能青年旅店、惘聞等樂隊一樣,一直在此推動著音樂性和現(xiàn)場演奏的發(fā)展。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高票價最終反映的直觀結(jié)果,是樂隊擁有了更高的分成收入。權(quán)威雜志《pollstar》的編輯吉迪恩曾說,音樂人可以“貪”一點,因為Livehouse、音樂節(jié)等這些現(xiàn)場收入基本上就是他們的全部收入來源。
然而,對于樂隊們Livehouse演出票價是否會在以后呈現(xiàn)出高漲的趨勢,梁楚則持有保守態(tài)度。但可以見得的是,告五人樂團必定不會是最后一個漲價的。
總而言之,短暫的飯圈熱錢終究是會逝去,樂隊始終還是要靠live演出見真章。而最終肯為Livehouse買單的消費者還是樂迷,所以也不外乎于會對票價敏感。
畢竟,誰也不想做一棵不明不白的“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