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尹清露
編輯 | 黃月
《室內流亡》
本書是作家遠子北漂十年以來發(fā)表的首部詩集。在北京的日子里,遠子發(fā)過傳單、做過書店店員、在豆瓣閱讀做過六年編輯,短篇小說集《白日漫游》曾入圍第二屆寶珀理想國文學獎決選名單?,F(xiàn)在的遠子已經(jīng)離開了北京,他在某次采訪中提到,“自己已經(jīng)認定要過一種從世俗標準來講是失敗者的生活?!?/p>
或許正是這種“失敗”,讓他得以從底層視角出發(fā),在詩中寫出中國年輕人都曾有過的沉重感受——那些對自我的懷疑,和以一己之力面對時代洪流的無奈。詩中有著日常之處的靜默抵抗,比如“每次去倒垃圾總像是在報復整個世界”,也有靜默的愉快,比如“跟在一對戀人身后走了很久,努力從他們身上竊取一點快樂”。遠子發(fā)現(xiàn),詩歌除了反芻式的抒情,也可以用來介入現(xiàn)實、擊打和諷刺身外的世界,而這本詩集就是擊打后留下的深深印痕。
《偶然的創(chuàng)造》
2018年1月至2019年1月期間,費蘭特應《衛(wèi)報》編輯的邀請,每周按照一個指定主題撰寫專欄,最終集結成書。正如書名《偶然的創(chuàng)造》所暗示的那樣,相比起費蘭特情節(jié)跌宕的過往作品,本書所收錄的短文更像是偶然的即興樂曲。這大概也滿足了讀者們的隱秘愿望:從作家本人那里,獲知她對于某些議題最直接的看法。
費蘭特在書中坦言,這種全新的寫法頗為挑戰(zhàn),自己習慣于細心地尋找故事、人物、邏輯,專欄則充滿了緊迫感,需要遵循一種“突然而來的直覺”。在書寫這些碎片時,她仍然保持著一如既往銳利的女性觸覺和直率干脆的態(tài)度,描寫自己充滿焦慮和喜悅的懷孕經(jīng)歷,費蘭特呼吁女性不要把子宮和孩子交給任何人,因為這是獨屬于我們的創(chuàng)造;談起友誼,她詼諧地說“女性朋友就像真愛一樣稀少”。本書涵蓋的內容十分廣闊,從初戀、煙癮和失眠的經(jīng)歷、母女關系到氣候變化,似乎沒有什么是費蘭特不愿意寫的,比起寫新東西,她對平凡的主題更感興趣,并認為“通過挖掘平凡并造成混亂,便可以超越表象”,而我們應該繼續(xù)寫出不合時宜的語句,去揭示出隱藏其中的超凡之處。
《三葉蟲與其他故事》
天才隕落的故事總是令人傷心,美國作家布里斯·D’J. 潘凱克也是其中一員。1979年,他在家鄉(xiāng)弗吉尼亞槍殺了自己,年僅26歲,甚至比那些“27俱樂部”的搖滾樂手還要短命。在其短暫的一生中,潘凱克僅發(fā)表了六篇短篇小說,這本小說集是他在死后唯一出版的書。
潘凱克出生于西弗吉尼亞州的山谷,他的故事也來自于此地,這里殘存著大規(guī)模工業(yè)化的痕跡,以及隨處可見的死亡與衰敗:金屬碎片卡在腦中致死的人、肺部因煤塵而出血的人、被剝奪了農(nóng)場和財產(chǎn)的人,以及一名悲慘的礦工,他的女友即將與別人私奔,而他只得無能為力地扛著槍獨自走上山頂……潘凱克書寫的是一個遙遠山谷中破滅后的美國夢,而這些被損毀、挫傷的小人物的命運看上去又如此熟悉。他們擁有不幸的命運,也擁有愛與被愛的渴望,在充滿暴力的冷峻情節(jié)之下,潛藏的是一個個想要變得溫柔的人。
《持續(xù)焦慮:世界范圍內的反現(xiàn)代化思潮》
二十世紀30年代,精神分析學者卡倫·霍尼曾經(jīng)指出,現(xiàn)代人的內心時刻處于矛盾與焦慮之中,這被她稱為“我們時代的神經(jīng)性人格”——想要親近他人,同時又想對抗或逃避他人。
將視野從心理分析放到歷史語境中,這種內心沖突來源于現(xiàn)代化過程引起的割裂,一方面是對科學與現(xiàn)代工業(yè)的贊揚,另一方面是對傳統(tǒng)生活與自然的懷戀。在《持續(xù)焦慮:世界范圍內的反現(xiàn)代化思潮》一書中,艾愷認為,關于現(xiàn)代化雖然眾說紛紜,但是人們忽略了其對整個社會的沖擊所造成的思想隱患,這一隱患的表象便是世界范圍內迸發(fā)的反現(xiàn)代化思潮,如德國浪漫思想、斯拉夫主義,以及中國面對西方力量時產(chǎn)生的“文化守成反應”等。通過對反現(xiàn)代化論者的思想做出全面梳理,本書意圖去了解這一思潮的歷史蘊含,從而辨明現(xiàn)代化過程本身的真正性質。
《可能性的藝術:比較政治學30講》
劉瑜于近兩年推出了音頻課程《可能性的藝術:比較政治學30講》,本書由課程講稿整理而成。
“政治是可能性的藝術”這句話來自于俾斯麥在1867年的一次談話,表達出了政治的靈活性,但是劉瑜也提到,政治是藝術而不是魔術,它有著社會結構、歷史與地理方面的邊界,我們要如何理解這種有邊界的可能性呢?她認為,我們應該適時地從“此時此地”的政治事件中抽離,深入宏觀的多樣性,才不會掉入“只見樹木,不見森林”的陷阱。在書中,她將不同體制與經(jīng)濟水平的國家納入視野,以民主制度為橫軸,國家能力為縱軸,分析了各國政治所處的位置,并為讀者建立起比較政治學的綜合視野。
《國家與社會的二元合一:中國歷史回顧與前瞻》
西方理論與中國現(xiàn)實之間的差異應該如何應對?在處理這一問題時,歷史社會學家黃宗智發(fā)現(xiàn),美國的漢學研究總會表現(xiàn)出二元對立思維模式,要么突出西方的優(yōu)越性而將中國置于“他者”的位置,要么過分強調中國對于西方的優(yōu)越性,這兩者都無視了重要的一點,即中國的本土現(xiàn)實是多樣且雜糅的。譬如,高度市場化的城市和鄉(xiāng)村糊口經(jīng)濟的并存、西方律法與人情社會的并存,或者道德化的儒家體系與理性化的法家體系的并存——也正是在各方力量的沖突與調和中,才形成了復雜的中國經(jīng)驗。
從這樣的問題意識出發(fā),黃宗智以社會經(jīng)濟史為脈絡,分析了中國歷史上尤其是明清以來的國家與社會的管理機制,突出了國家與社會、道德理念與實用主義運作的二合一治理理念。他相信,只有破除對中國研究影響深遠的新自由主義式二元框架,才能真正理解現(xiàn)代中國。
《動物與人:從史前至今二者在西方藝術中的關系》
在藝術史上,動物往往是容易受到忽略的存在之一,本書恰好彌補了這一缺失。藝術史學家肯尼斯·克拉克通過梳理20世紀前的動物畫作,展現(xiàn)出了西方藝術作品中動物與人的關系之變遷。
按照哲學家吉爾伯特·西蒙東在《動物與人二講》中的看法,動物與人的關系存在著一道意味深長的分水嶺,在前蘇格拉底時期,人與動物的靈魂被設想為同一性質,動物和人類的不同生活方式僅僅源于身體功能的差異;隨著蘇格拉底哲學的出現(xiàn),人與自然界被徹底分開,人因為獨特的智慧能力而區(qū)別于“受本能約束的動物”,從而擁有了優(yōu)越的地位。這種歷史斷裂也可以從《動物與人》收錄的作品中看出,拉斯科的早期壁畫表達著人面對動物力量的謙卑,古希臘的靈緹犬雕像也蘊含著對完美的動物姿態(tài)的崇敬,然而這種感情逐漸被人類的征服欲所取代,捕殺毀滅動物的殘忍場景屢見不鮮,這些沖突也一并收錄在書中。說到底,對于動物神圣、可愛與可憐的看法,都是人類的自我投影,如何重塑萬物統(tǒng)一、相互友愛的未來,才是我們在掩卷之后應該思考的問題。
《非常植物》
熱帶雨林往往會讓人覺得危險而神秘,然而,84歲的法國植物學家弗朗西斯·阿雷并不同意這種看法。他一生與樹為伴,是熱帶雨林堅定的捍衛(wèi)者,他認為,人們對森林的恐懼只是因為不了解,當樹木沒有受到人類活動的破壞時,森林是最寧靜的避風港。
這一觀點與弗朗西斯的兒時經(jīng)歷有關。為了躲避戰(zhàn)亂,他和全家人曾來到距離巴黎40英里的森林居住,森林給予了家人果腹的食物與亂世中的片刻庇護,也成為了他一生著迷的事物。弗朗西斯從小就喜歡拿著紙筆在大樹上寫生,他認為,當植物學家面對植物,解剖或拍照的記錄方式都不夠好,由于樹木是結構復雜的龐然大物,唯有細膩的筆觸才能捕捉到這些獨特的生命形式。在這本書中,弗朗西斯與自由插畫師卡琳·朵琳-弗羅熱合作,畫出了世界各地奇妙的植物,這些畫作質樸動人,充盈著對植物們的愛意,也以毫不說教的方式傳遞著溫和的環(huán)保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