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開菠蘿財經(jīng) 金玙璠
編輯|艾小佳
到野外,睡在三室一廳的帳篷里,買齊鍋碗瓢盆全套裝備自己動手做飯。這已經(jīng)成為一些年輕人的生活方式,俗稱露營。
在2020年以前,露營是件很苦、很小眾的事。徒步露營的玩家把它當作戶外運動的一個環(huán)節(jié),在攀登、穿越的時候,帶上輕便的帳篷,只當作是荒野中能安全過夜的工具。BC(BrushCraft)露營更野性,玩家的裝備以工具為主,到山林就地取材做搭建,感受動手的樂趣和野外生存的成就感。
2020年以來,越來越多人把露營當成獨立的、精致的項目去玩,它作為一種戶外運動和出門旅游的綜合體開始流行。帶上豐富的裝備和物資,到一個接近野外的地方,布置一個舒適、高顏值、極具個人風格的“家”。這種方式稱之為Glamping(豪華露營),也叫搬家式/拆遷式露營、風格露營、精致露營。它的自由度非常高,可以組織不同的主題活動,比如聚餐、攝影、運動,也可以COS徒步露營或BC露營。
不論何種方式,春天都是適合開帳的時節(jié),帶上三五好友,與大自然融在一起,靜待城市和自然互換、在傍晚產(chǎn)生的美妙色調(diào),在布滿繁星的夜空下、聽著沙沙樹葉聲入睡,伴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和蟲鳴聲醒來。
在露營從資深玩家走向大眾的過程中,大多數(shù)玩家還是更依賴人工營地、裝備科普和人為組織,于是,生意出現(xiàn)了。2020年底以來,提供場地的商業(yè)營地、賣戶外裝備的集合店、組織用戶的露營社群,都“賺”起來了。
這個五一,“訂單量爆炸”,創(chuàng)業(yè)者真正感受到了大眾露營的爆發(fā)力。
潘小瓜在北京的裝備集合店剛開業(yè)30天,五一前大量進貨,4月30日當晚已銷售完70%。露營博主吉祥說,今年春節(jié)后,露營裝備始終供不應求,認可度高的產(chǎn)品更是預售一個月起。
大熱荒野的營地遍布超一線城市,其創(chuàng)始人朱顯介紹,五一的訂單量是清明小長假的兩倍左右。經(jīng)營著上海最大露營地的一月一露,其創(chuàng)始人陸夢凡對營地的前景很有信心,在國內(nèi)其它城市的營地正在規(guī)劃中,預計在今年內(nèi)竣工營業(yè)。
成都、西安,是繼北上廣深后大爆發(fā)的第二梯隊。別趣露營創(chuàng)始人段老師去年還一度擔心沒有客人,今年五一前幾天,“成都周邊大部分營地都是爆滿狀態(tài)”。營地策劃人Gary說,“太火爆了”,西安周邊營地的營位在五一已經(jīng)全部訂完。
2022年五一前后,開菠蘿財經(jīng)對話了7位露營領域從業(yè)者和多位露營玩家,他們表達了一個共同的感受:露營,被玩“壞”了。這其中有生活方式、戶外美學的理念沖撞,更有金錢、資本的物質(zhì)誘惑。
鄙視鏈與反鄙視鏈
2019年以來,露營圈的一大趨勢是,高端玩家、露營小白都涌向了Glamping。
88年出生的潘小瓜,算是玩了十多年的露營老炮。前些年,他都是背著包、帶著工具,穿越某個沙漠、征服某座山,像苦行僧似地荒野露營。工作以后的他,開始享受美貌又休閑的精致露營,“生活已經(jīng)很苦了,沒必要再去吃露營的那份苦”。
這種搬家式露營需要成車的裝備,可以分為幾大系統(tǒng)。具體搭配幾個系統(tǒng)、多少裝備,根據(jù)過不過夜、經(jīng)濟條件,豐儉由人。
睡眠系統(tǒng),包括帳篷、睡袋/毛毯、自動充氣墊、防潮地布、充氣枕頭等;
照明系統(tǒng),主要是各式各樣的燈,有主燈、掛燈、裝飾燈、營燈桿等;
飲食系統(tǒng),囊括爐子氣罐、防風擋板、餐具、垃圾袋等;
保障系統(tǒng),有天幕、折疊桌椅、收納箱、儲水箱、急救箱、營地拖車等;
休閑系統(tǒng),根據(jù)個人愛好選擇,如手沖咖啡工具、投影機、紙牌、書籍等;
私人系統(tǒng),包含洗漱用品、換洗衣服、露營食物等。
潘小瓜最初著迷的是高端高顏值的裝備,瘋狂購入了七八個帳篷、四五十個燈?!皫づ褚I雪峰、大白熊,天幕、桌子一定要買日本小眾品牌,碗要買中國匠人手工打造的那種,很精致、很稀缺,上千元一個。”他一直想買那位匠人手工做的斧子,因為太貴沒有下手,“五六千塊一把”。
潘小瓜的露營裝備
他囤的裝備真正派上用場,是2020年初。疫情來了,“班也不上了”,潘小瓜真正走上Glamping這條路,越走越“沉”,出門要帶三四百斤的裝備;買裝備不再執(zhí)著品牌,而是強化個人風格。
有人熱衷BC生存風、田園風、復古風,他沉迷硬朗重裝風。有人喜歡把咖啡調(diào)酒、攝影觀星等活動結合進來,他喜歡運動風,在露營中扮演的是帶大家運動的角色,邀請大家玩飛盤、扔棒球。
小侯原來只是把露營當成旅行中的一個環(huán)節(jié),現(xiàn)在迷上把生活搬到野外,追求像家一樣的舒適感。
小侯的家
“買無止境”,這是他入坑后的感受,“經(jīng)常被營友種草一些新玩意,以至于買了兩年還沒買完”。拿他睡的床墊來說,從比較小的自動充氣床墊、行軍床,迭代到插電充氣床墊。等他再發(fā)現(xiàn)能繼續(xù)提升露營睡眠質(zhì)量的床,會再下手。
“目前我的車還沒裝滿,我上班更努力一點、賺錢更努力一點,會繼續(xù)買?!鼻岸螘r間,小侯露營時,見一個朋友帶了冰箱、空調(diào),很是羨慕。
2020年入坑的攝影師吉祥,屬于實用兼顏值黨。
他以前對露營的印象還停留在公園、湖邊的速開帳,鋪個地墊在帳篷里吃吃喝喝。疫情那一年,他在網(wǎng)絡上看到了豪華露營,大為震撼,“原來露營還能這么玩”。
剛入坑時他對裝備一竅不通,什么東西便宜、樣子能接受,就買什么,到2021年5月,終于有機會在外面過夜,才發(fā)現(xiàn)實用是第一位的,開始花錢升級裝備,買性價比高的國產(chǎn)品牌?,F(xiàn)在東西越買越多,已經(jīng)把整個車塞滿,“大概花了三四萬塊”。當然,攝影師出身的他,買裝備前還要構思搭配、怎么更出片。
當露營博主、給小白提供選裝備的思路,漸漸成了吉祥的工作之一?!澳阃扑]的東西不上檔次”,可總會有人跳出來“鄙視”。
“用高端品牌、玩古董裝備的,瞧不起用國產(chǎn)裝備。”玩摩托車、相機的吉祥,對這類鄙視鏈已經(jīng)見怪不怪,“只是不希望小白被帶歪了,不要有裝備焦慮,露營本身就是一個豐儉由人的大眾項目”。
入坑早期,老吳入手了一套價格不菲的裝備,是當時在小眾圈子里非常認可的日本牌子DOD。但體驗一年的感覺是,這套帳篷和天幕,已經(jīng)嚴重影響自己露營的效率和樂趣,只好束之高閣,反而搬出簡易帳篷(一打開自動成型的遮陽棚),“輕松第一嘛”。
圈子不同,各玩各的
“玩重裝搬家的看不起公園黨,‘那不就是野餐嘛’,輕量化的solo玩家又覺得搬家黨‘過于累贅’?!?/p>
多位資深玩家和小白都提到,除了裝備鄙視鏈,圈里還存在一種露營方式鄙視鏈?!癇C>徒步>搬家>公園黨?!?/p>
段老師一直在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露營,可當她在社交網(wǎng)絡上分享時,總是會接收到異樣的聲音。玩精致的搬家露營時,會有徒步露營和輕量化露營玩家,以更高圈層的姿態(tài)評論,“你們就是在擺拍”,或者“帶這么多東西怎么出去露營”。去徒步露營時,只帶背包、帳篷和工具,又會有精致露營的人說,“這種沒有體驗感”。
好在,她并不在意?!白约合硎茏钪匾?。這些雜音不代表圈層,真正的露營玩家懂得,每一種方式的快樂和體驗感是不同的?!?/p>
但必須承認,和許多項目一樣,露營自由包容,也圈子鮮明。
潘小瓜的雪地露營之旅
投身于露營行業(yè)以后,潘小瓜很少再去商業(yè)營地,“更喜歡去找野地兒了”。
開著車、帶齊裝備,和幾個朋友鉆進一處風景,先拍張照片,待離開時,收拾完垃圾、碳灰,再對照照片檢查,確保沒有對環(huán)境造成破壞。
他們會在這里過上三天甚至一周。扔掉手機,只是動手做飯、看書聽歌、發(fā)呆睡覺;強烈地感知溫度、空氣、雨雪,甚至遇到過七級雷暴,帳篷被狂風掀翻,體會什么叫劫后余生?!奥稜I跟旅行一樣,最美好的經(jīng)歷,往往是意料之外?!?/p>
潘小瓜收帳時,地釘拔完,一陣大風吹走了帳篷
2020年以后,小侯的“家”越搬越遠,曾經(jīng)跑到北京兩百多公里以外,去海拔兩千多米的高山草甸上,徒手建家。
他一般是提前一周和朋友討論去哪兒露營,在地圖上圈定個大致范圍。出發(fā)當天,各自尋找,誰先找到合適的地方,再用對講機通知其他人集中過去。住上幾天幾夜,只是做飯、聊天、玩飛盤、放風箏。
Gary自稱是“遛娃派小白玩家”,為了調(diào)研去過幾次資深玩家玩的露營地,但感覺很不適。
那些資深玩家的裝備都很高大上,人很友好、很有素質(zhì),但Gary就感覺“我們不是一條道上的”。這個門檻不只是“鈔能力”,還有一些隱性的東西?!八麄兌枷矚g自己動手,花一兩個小時搭出來三室一廳、四室一廳。我?guī)Ш⒆映鰜砺稜I,就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躺平,不想再動手。”
因為要帶娃,妻子是攝影師、偶爾有拍攝任務,老吳給自己的定義是,“休閑娛樂+帶娃+攝影派”。
他真正對露營的興趣,是從2018年初看到日本動漫《搖曳露營》開始的。但那時北京的收費營地不多,“一看攻略,很多地方不讓生火”,老吳略有遺憾,“畢竟有句話叫:露營做飯,三倍美味”。直到2020年,他的露營首戰(zhàn)終于成行,全程手忙腳亂,帳篷天幕傻傻分不清,好在旁邊人一起幫忙,第一頓露營飯草草地煮了方便面了事,晚上不敢過夜,要回家接替老人看孩子。
那天在營地里轉(zhuǎn)了一圈,對豪華搬家式露營印象最是深刻,但他對那種“精致味”不感冒,“和我追求的放松感不是一回事”。在體驗過北京十個營地后,老吳終于找到了比較滿意的,有湖有林,更多了幾分靜謐。
老吳一家的靜謐午后
營地就像是一個部落,有人喜歡獨處,會在扎營時保持距離,有人喜歡熱鬧,會很自然地把帳篷圍在一塊。營地好似是沒有混凝土墻的社區(qū),人們把家中的樣子展示出來,有人喜歡奢華精裝,有人偏愛極簡務實。
各種露營圈子代表了不同人群的生活方式審美態(tài)度,當越來越多新人加入,圈子之間的摩擦反而在慢慢減少。光源露營合伙人牛牛說,只要不以物質(zhì)價值和品牌差異為門檻,更加個性更多玩法的戶外圈子不斷增加,百花齊放才是最好的狀態(tài)。
比如,有的圈子喜歡喜歡Bushcraft,群里經(jīng)常交流手工DIY和戶外技能與經(jīng)驗;有的圈子喜歡All Black, 從帳篷到桌椅乃至水杯都是很酷的全黑系列。圈子之間風格雖不同,但并不影響彼此分享和交流,“我去你家借個調(diào)料,你家娃正在我家玩耍”。牛牛認為,在營地露營最吸引人的就是這種部落感,不同風格不同身份的人,共同“感受人與自然的關系”,也在“重塑人和人之間的鄰里關系”。
“妙處”被占領,商業(yè)營地不職業(yè)?
露營的去處,也大有文章。有人嗜好挑戰(zhàn),扎營于荒野高山,有人醉心獨處,享受隱秘的角落,有人喜好趣味,商業(yè)化營地正中下懷,有人逍遙自得,在公園草坪就能和家人安逸一日。
戶外派玩家一般都有自己的“妙處”,不愿公開分享的那種。
2019年7月左右,潘小瓜和朋友在北京懷柔找到了一處“妙處”,拍了張照片發(fā)在社交平臺上,很多人問,便告知了位置,不到兩個月再去,人滿為患、垃圾遍地。他下車就開始撿垃圾,裝了滿滿三大個垃圾袋。
“唯一該被鄙視的,就是破壞大自然的行為。”不止一位受訪者提到,這是露營圈唯一正確的鄙視鏈。
就在這兩天,吉祥的“妙處”也被破壞了。他生活在黑龍江齊齊哈爾,偶然尋到的一塊寶地,沒有人煙,風景獨美。一次,他帶去的幾個朋友,都拍照分享到了朋友圈。等他五一前再去,遍地是塑料袋、衛(wèi)生紙、易拉罐。“我是騎摩托車去的,沒有辦法把垃圾全部帶出來?!?/p>
吉祥攝
小侯和朋友的“妙處”,曾經(jīng)被一個五六十人的露營團占領?!癠TV越野車在你的帳篷旁邊亂逛,上面的越野胎撓著原有的草地。不利于降解的垃圾隨處亂扔、湯湯水水被倒在地上。露營團夜間的固定項目,一般是篝火燒烤,搭配KTV或夜晚電影。環(huán)境破壞、廢棄物污染、聲音污染,都很嚴重?!?/p>
“這個五一,北京很難找到野營地了?!毙『钋皟赡耆サ囊盃I地,不是因為疫情被封,就是被圈為商業(yè)營地,其中還有部分是“收錢但不職業(yè)”的營地。
潘小瓜去年有98天住在全國各地的營地,真真切切體會到了營地世界的參差。
他在北京住過一處營地:有個人坐在營地門口,躺在躺椅上、翹著腳,“30(元)”。進去之后,感受不到服務,只有階梯收費,看你停車,跟你說“停車20”,看你把帳篷扎起來了,說“扎賬100”,“我們默認為包含過夜費”,到晚上七八點鐘,又有人騎著電動車過來問“過夜嗎?過夜120”。大多數(shù)人只能認栽,畢竟搭建一套裝備要一個多小時,拆卸得倆小時。
一些跨界而來的從業(yè)者,以為有塊空地、支幾個帳篷就行,但滿足不了小白對精致露營的設想。
五一期間,營地最被詬病的一點是,買家秀和賣家秀區(qū)別過大。綠油油的草地實際是灰突突的;衛(wèi)生間又臟又遠;介紹可以洗澡、但分時間,介紹可以用火、但柴供給不足;網(wǎng)圖有山有水,一個人愜意地喝著咖啡,實際上帳篷扎得密密麻麻、像下餃子一樣。
營地里帳篷密密麻麻 老吳攝
從安全性考慮,就算是最基礎的營地,不但要配備安全系統(tǒng),還需要交給新手基本的安全、環(huán)保知識。小侯就遇到過一些情況:有的人把帳篷扎在出風口,危險系數(shù)很高;帳篷太密、風繩會交織在一起,夜晚行走容易被絆倒。
2020年國內(nèi)只有零星的營地,2021年漸漸多了起來,2022年被稱作是露營地建設、運營的爆發(fā)之年。
前兩年是露營愛好者、文旅從業(yè)者進場,今年是各行各業(yè)的人跟風涌入,有荒地的農(nóng)場主、林地主、民宿主甚至做農(nóng)家樂的,還有攝影師、設計師、甚至餐廳、咖啡館和裝修公司老板都來了。
“跟七年前的民宿行業(yè)一樣,都搶著入場?!盙ary做過旅行社、做過民宿,他形容,露營地是激發(fā)民宿、酒店、景區(qū)活力的新型消費場景,是文旅業(yè)的一縷光。
高爾夫球場改造的露營地 老吳攝于2022年2月
今年一開春,各地的露營地更是像新芽一樣往外冒。老吳注意到,最近許多家庭農(nóng)場、高爾夫球場,搖身一變成了營地。潘小瓜告訴開菠蘿財經(jīng),北京的營地數(shù)量從去年的46家增加到五一前的176家,目前還在持續(xù)增加。規(guī)劃、設施完善的大眾營地,風格化的精品營地、硬核營地,都多了起來。
營地生意:最是誘人,但賺錢難
今年五一,允許露營的一二線城市也不負從業(yè)者的熱情。多地的營地主反映,周邊營地都是爆滿狀態(tài)。
但誘人的營地生意在多位創(chuàng)業(yè)者和營地從業(yè)者看來,是露營生意里最難賺錢、難度最被低估,也是最內(nèi)卷的。
營地之外,圍繞露營還衍生出了兩門生意,買露營裝備的戶外集合店、組織用戶的露營社群/俱樂部。
不止一位從業(yè)者對開菠蘿財經(jīng)說,整個露營產(chǎn)業(yè)鏈,現(xiàn)在賺到錢的是裝備制造商。戶外裝備的國潮化,以及渠道、營銷、供應鏈的成熟度,都是加分項。
而用戶社群和俱樂部,“除去一小部分是愛好者發(fā)起的公益性質(zhì)社群。更多用戶社群因為運營輕量、商業(yè)廣告商業(yè)模式清晰,也會比營地更容易賺錢。”牛牛表示。譬如,國內(nèi)較為成熟的露營活動社群有一帳、一月一露。
說國內(nèi)的商業(yè)營地都不賺錢,有失偏頗。牛牛給出一些有趣的結論:酒店、度假村,比營地創(chuàng)業(yè)者更容易賺錢;提供豐富SKU的,就比只收營位的更賺錢;做天幕套餐(不過夜)的,標準化難度低,面向的受眾廣,比高端露營更容易賺錢;玩家露營文化純粹的營地,反而因為目標用戶群不是普通大眾,更難賺錢。
商業(yè)營地的建造者主要是兩類。一類是伴隨中國家庭露營興起,在2020年-2022年進場的新人,做大眾露營或風格露營;另一類是酒店、度假村,在原有業(yè)態(tài)中順勢增加露營版塊,因為行業(yè)成熟度、精細化程度更高,比前者更有優(yōu)勢。
而第一類中,不論是行業(yè)大佬玩家經(jīng)營的戶外文化濃厚的營地,還是非露營玩家經(jīng)營的輕奢帳篷酒店,大概率都逃不開“賺錢難”的怪圈。據(jù)牛牛所知,“只做自帶裝備客人的營位生意肯定是虧的,而做新手小白客人的、可拎包入住的帳篷酒店套餐生意,后期太多不確定的運營成本會導致成本回收周期被大大拉長”。
部分營地主的動作,也一定程度說明了營地是一門“吃力不討好”的生意。
一些營地主還沒等到市場優(yōu)勝劣汰,自己先放棄了。牛牛對開菠蘿財經(jīng)說,相比互聯(lián)網(wǎng)行業(yè),營地運營的本質(zhì)是更接地氣的、很難被標準化復制放大的運營服務。這種商業(yè)模式?jīng)Q定它不是能賺快錢的生意。
“相比建設民宿酒店,營地的人工建設要輕很多,前期投入砸下80~100萬固定成本就行,但中后期,同樣因為重度依賴在地自然條件并受制于天氣等自然環(huán)境,營地運營的難度遠比酒店、民宿更大。目前缺少行業(yè)準入服務標準,現(xiàn)場服務的難度遠超營地主早期的想象?!?/p>
擁有國內(nèi)營地數(shù)量最多的大熱荒野已經(jīng)在尋找新的增長點。朱顯形容,大熱荒野早期在市場中的角色是,用拎包露營的方式,降低用戶的決策門檻,就像連鎖酒店,它的衛(wèi)生條件、服務和性價比是可預期的。如今的大熱荒野開始與多地的開發(fā)商合作基建、分賬經(jīng)營,用半加盟的形式繼續(xù)覆蓋營地。
“今年供不應求的熱潮下,許多露營地不考慮復購率。他們的算盤是,等明年,供給過剩時,再拼活動和服務?!庇袕臉I(yè)者分析。
正是這樣的原因,今年春天,各地的營地卷得更厲害了:30元/位的營地能過夜、有廁所,還有24小時熱水;體育運動、美食、教育活動、娛樂活動等等,通通往營地里“塞”。但愛好者和專業(yè)人士認為,“卷,應該有卷的章法”,其中的親子教育、娛樂活動就備受質(zhì)疑。
制圖 / 開菠蘿財經(jīng) 信息源 / 光源露營牛牛
站在經(jīng)營的角度看,親子教育適合的夏令營、冬令營和周中,恰好是露營客流的低谷,適合填充到營地。但牛牛認為,做好教育和做營地是兩碼事,絕大多數(shù)營地的此類產(chǎn)品只能算親子活動,稱不上是專業(yè)的營地教育。營地教育行業(yè)中,有專業(yè)的自然探索、大地藝術、游學研學的教育機構。營地經(jīng)營者大多并不具備與之競爭的實力。
娛樂活動更是為一些資深玩家經(jīng)營的營地所抵觸。他們認為,把城市里的現(xiàn)代文明、娛樂活動,照搬到營地里,并不是露營提倡的接近自然的生活方式。
想蹚一蹚營地這池水的從業(yè)者,還在增加,多數(shù)資深玩家,卻是熱情而冷靜的。Gary判斷,接下來是“大魚吃小魚”。露營行業(yè)熱得發(fā)燙,“整個行業(yè)100度的火爆,落到營地經(jīng)營身上可能也就剩20度了”,牛牛懷著一腔熱情,繼續(xù)走上營地標準化運營的路。
文中配圖為受訪者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