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創(chuàng)業(yè)最前線 李小反
編輯|蛋總
從2021年底開始，90后陳雯有了一個新愛好——聽廣播劇?！皬V播劇能給我?guī)砜鞓?，并填補生活中那些碎片時間?！彼f。
像她這樣為廣播劇上頭、氪金的年輕人不在少數(shù)。他們大多是IP或者配音演員的粉絲，為了支持廣播劇，有人為此花費上千甚至上萬元。
作為一種聲音化并戲劇化的作品，廣播劇主要以人物對話為基礎，并運用音樂伴奏、音響效果來加強氣氛。因此，廣播劇很考驗配音演員個性化和口語化的表演能力，且在表演過程中需要感情充沛真摯，讓聽眾有“沉浸式體驗”。
從本質上看，目前國內(nèi)的廣播劇也屬于“粉絲經(jīng)濟”——它是一個依靠IP粉絲發(fā)展起來的行業(yè)，這要求平臺方、制作團隊必須討得粉絲歡心。只有粉絲高興了，他們才愿意掏腰包。
不過，目前的大部分知名IP已經(jīng)被開發(fā)，廣播劇未來是否將面臨無IP可制作的問題？與影視劇相比，廣播劇只靠聲音表達內(nèi)容，是否存在局限性？隨著喜馬拉雅、酷狗、網(wǎng)易云等音頻平臺的入局，廣播劇還會有哪些想象空間？
1、廣播劇的出圈與升溫
90后趙燦聽廣播劇的愛好已經(jīng)保持了3年。她是CV（CV指配音演員）的粉絲，為了追星，她會為CV的廣播劇付費、打賞，也會參加線下的粉絲見面會。
“我每天聽廣播劇的時間很長，從早上起來一直聽到出門上班，午休時間可以聽半小時，晚上回家又繼續(xù)聽?！壁w燦對「創(chuàng)業(yè)最前線」表示。據(jù)粗略統(tǒng)計，她購買廣播劇已花費上千元，身邊有朋友甚至為此氪金上萬元。
廣播劇有一群忠實粉絲，主要是IP粉絲和CV粉絲。知名IP自帶巨大流量，若IP名氣不大，或者是制作團隊的原創(chuàng)作品，則需要依靠CV的粉絲效應來帶動廣播劇。
一般來說，廣播劇的定價并不算低，甚至比電影或視頻網(wǎng)站的vip影視劇貴多了，但粉絲愿意為喜歡的廣播劇“氪金”，且具有不錯的消費能力。
據(jù)「創(chuàng)業(yè)最前線」觀察，一部廣播劇一般十幾集，一集三十分鐘左右，一般每集的價格在1-2元之間，最貴可達到3元一集。比如，在貓耳FM平臺，廣播劇《撒野》共四季，總價格為77.6元；《默讀》共5季，價格超過145元。對比之下，視頻平臺每月的會員也才20多元，卻可以觀看多部影視劇。
較高的定價并未削弱粉絲的忠誠度。趙燦表示，在《魔道祖師》廣播劇連載時，粉絲群體中甚至普遍形成一個認知：定價太便宜了，粉絲要為廣播劇打賞，這樣劇組才不會虧本。
趙燦的一些朋友為了支持自家CV作品或原著作，在廣播劇上線之后，還會發(fā)紅包讓她去購買這部劇。
“其實這也是個現(xiàn)實問題，只要粉絲愿意花錢，他們喜歡的IP就能源源不斷地被孵化，他們的快樂也會越來越多?！壁w燦分析。這實際上是粉絲在花錢買快樂。
在社交平臺上，粉絲們也毫不掩飾廣播劇給自己帶來的快樂。不少人發(fā)微博稱自己六刷、七刷某部廣播劇，并表示“常刷常新常收獲感動”。比如陳雯，從去年底開始聽廣播劇，最初的目的就是為了解壓以及尋找快樂。
一直以來，廣播劇是屬于小眾群體的愛好，但最近它卻有了出圈的趨勢。
最近一段時間，廣播劇《偷偷藏不住》收聽量破億并登上微博熱搜，隨后幾天，《天官賜?！窂V播劇相關話題也沖上熱搜，粉絲們期待起配音演員的陣容。而這兩條熱搜也將廣播劇推到了大眾面前。
在行業(yè)觀察者郭卿的印象中，2018年是廣播劇行業(yè)增速最明顯的時候。這一年，《魔道祖師》在貓耳FM上線，對行業(yè)起到很大的帶動作用。貓耳FM的數(shù)據(jù)顯示，《魔道祖師》總播放量超過5億次，參與這部廣播劇的CV也正式進入偶像化階段。
“CV收獲粉絲之后，可以通過直播、出席線下活動等方式變現(xiàn)，還有CV利用知名度，自己購買版權進行改編制作廣播劇?！?郭卿表示。
目前，無論是從熱門IP廣播劇的營收情況來看，還是年輕人對相關IP改編的討論熱度，多種跡象都表明，以前頗為小眾的廣播劇開始出圈并升溫。
2、粉絲效應極強
如同演藝行業(yè)一樣，廣播劇的制作團隊一般也配備導演、編劇、配音演員、美工、后期和宣傳等等，由此也發(fā)展出配音演員逐漸成為“明星”，會擁有自己的“粉絲”。同時加上IP本身擁有數(shù)量可觀的粉絲，廣播劇最終演變成一門極度依賴粉絲的行業(yè)。
據(jù)觀察，貓耳FM、漫播等平臺主要依靠廣播劇收費、粉絲打賞、直播等業(yè)務進行變現(xiàn)。這就要求平臺方和制作團隊要想盡辦法討得粉絲歡心，讓粉絲愿意為廣播劇消費。
郭卿向「創(chuàng)業(yè)最前線」透露，廣播劇的制作方會時刻關注粉絲的建議，一旦出現(xiàn)問題盡快回應，有一些讀音的小錯誤也會被及時糾正。有作者會應制作方的要求，為廣播劇撰寫專屬番外，以增加受眾。
當一部廣播劇完結后，出品方會組織討論活動，收集粉絲的問題，配音演員、導演、制作人、編劇等人有時也會參加，并解答粉絲問題。
以上這些方式都增加了粉絲對作品的粘性，也讓廣播劇制作團隊和平臺方的收益持續(xù)走高。
事實上，廣播劇的出圈和升溫的確離不開粉絲們的大力支持，但在依賴粉絲的同時，粉絲又會給廣播劇帶來很大的不確定性。
2020年，《天官賜?！穭赢嫻寂湟粞輪T陣容，花城一角原公布的配音演員為729聲工廠孫路路，但不少粉絲認為CV與自己心目中花城的形象不符，表示不滿。隨后官方微博宣布重新商議并擬定配音人選。
直到前段時間《天官賜?！窂V播劇登上熱搜，還有不少粉絲在話題下發(fā)帖抵制729聲工場。
（圖 / 粉絲發(fā)微博抵制729聲工場）
而更麻煩的是IP粉絲和CV粉絲因為不同意見而引發(fā)爭吵，這也會帶來一些不可預知的風險性后果。
趙燦記得，有粉絲曾在論壇里發(fā)帖，稱自己舉報了某一集廣播劇。不喜歡作者，不喜歡配音演員或者不喜歡這部作品，都可能成為他們舉報的理由。
另外，從廣播劇開始升溫至今，行業(yè)在變化，連帶著這條產(chǎn)業(yè)鏈上的所有環(huán)節(jié)都在變，不知不覺中，用戶的要求也變得越來越高。他們挑剔的地方體現(xiàn)在廣播劇制作的各個環(huán)節(jié)，比如，CV是否與角色貼合；劇本是還原著作還是被魔改；后期制作是否精良等。
以劇本改編為例。“很多IP作品會存在情節(jié)拖沓的情況，如果照搬原文會導致廣播劇很水，如果編劇無腦刪，又可能被原作粉絲diss。” 郭卿表示。
“二次元用戶是帶著愛欣賞作品的，他們能感受到制作方面的用心，但他們愛得透徹的同時，也對內(nèi)容有極高的期待。他們要求制作團隊精益求精，一旦做好了，就不吝嗇贊美?！痹銎愤^《督主有病》、《營養(yǎng)過良》《紙片戀人》等多部廣播劇的廣播劇制作工作室“咪波文化”相關負責人對「創(chuàng)業(yè)最前線」表示。
在受眾群體的高要求下，倒逼了廣播劇制作團隊必須精益求精。
“回頭去看兩年前的廣播劇，在當時，制作水平已經(jīng)不錯了，但如果放到如今來看，會被粉絲罵死?！壁w燦表示。有的廣播劇被粉絲吐槽較多，制作團隊甚至會下架重新制作。
粉絲往往一邊批評，一邊還熱愛，他們?nèi)匀粫J可廣播劇?！爸皇俏覀儾荒茏尫劢z再次失望?！边洳ㄎ幕鲜鱿嚓P負責人表示。
3、廣播劇的未來
客觀來看，廣播劇在商業(yè)化及內(nèi)容發(fā)展這兩方面仍處于相對早期的階段，行業(yè)內(nèi)甚至沒有垂直的數(shù)據(jù)調研報告。但是從在線音頻市場來看，艾媒咨詢數(shù)據(jù)顯示，其用戶規(guī)模不斷擴大，2021年達到6.4億人，2022年將達到6.9億人。
不過，在行業(yè)奔跑的同時，廣播劇的一些問題也仍需要被關注。
首先，與影視劇豐富的表達形式相比，廣播劇只能通過聲音表現(xiàn)內(nèi)容，用戶需要通過各種音效想象畫面。對比之下，廣播劇單一的表達形式會存在局限。
“聽眾才懶得想象，他們只想看主角談戀愛。” 郭卿表示，“書粉還是會更想看電視，很難完全被CV的聲音吸引。”
一些熱門影視劇IP就曾被制作成廣播劇。比如《你是我的榮耀》，貓耳FM顯示，這部廣播劇的播放量不到300萬，相比于其他廣播劇上千萬、甚至過億的播放量，這個數(shù)據(jù)并不亮眼。而其同名電視劇由當紅藝人迪麗熱巴和楊洋主演，至今在騰訊視頻上擁有45.8億次專輯播放量。
（圖 / 貓耳FM（《你是我的榮耀》廣播劇播放量不到300萬））
廣播劇像是沒有畫面的影視劇，這種特點也導致它極為依賴編劇的功力和后期制作。相比于影視劇的編劇，廣播劇的編劇可能更需要注重細節(jié)。
比如表現(xiàn)在咖啡廳喝咖啡的場景時，影視劇只需要一個畫面就能表達。而廣播劇卻需要表現(xiàn)咖啡廳的環(huán)境，磨咖啡的聲音，服務員的腳步聲，端咖啡的聲音，以及吞咽等等細節(jié)，讓聽眾在腦海中展開想象。
在后期制作方面也同樣如此。“比如，一個下雨天，雨滴落在水泥地面上，一個瘦弱的女性穿著高跟鞋路過。這個場景中就有至少3個需要注意的元素，分別是雨落在什么地面，多重的人，穿著什么鞋，不同情景下出現(xiàn)的聲音都不同?！边洳ㄎ幕嚓P負責人表示。
除此之外，廣播劇的題材也受限，像武俠、科幻等類型的作品就很難被制作成廣播劇，這是因為很多場景很難被還原。
“以武俠劇的打斗場景為例，雖然刀劍的聲音可以模擬，但是雙方打斗的動作，聽眾完全想象不到。如果沒有武器，雙方赤手空拳搏斗，這要怎么辦，或者突然來了一位黑衣人，又要如何表現(xiàn)？” 郭卿說道。
再比如科幻作品，通過文字描述或者視覺效果，讀者、觀眾很容易理解主角到底進入了怎樣的情景中，但是廣播劇卻很難完整的表現(xiàn)這些穿越的過程，以及穿越到了什么環(huán)境中。
而且，廣播劇填補的是很多用戶的碎片時間，為了保持劇情銜接順暢，一些注重邏輯、燒腦的IP就不適合被制作成廣播劇。
其次，市面上大部分知名IP已經(jīng)被開發(fā)，未來廣播劇是否會面臨無IP可做的情況？
當一些大IP被頭部平臺搶先占據(jù)之后，其他平臺在投放廣告時會通過標題黨或者“打擦邊球”的方式吸引用戶，但這樣做也會具有被監(jiān)管、處罰的風險。
不過，咪波文化相關負責人認為，國內(nèi)的IP存量并不會下降?！伴單臄?shù)據(jù)發(fā)布的財報顯示，去年新簽約作者70萬人，如果按每人每年1.5部作品計算，相當于每年有上百萬部作品出現(xiàn)，再刨除掉質量一般的，也能剩很多優(yōu)質作品。而且時間越長，IP越有影響力?！?/p>
同時，咪波文化也在嘗試制作原創(chuàng)作品，以及做一些跨界的嘗試，比如將影視劇作品、游戲、動漫等改變成廣播劇。
除了貓耳FM、漫播等專注于二次元的平臺，喜馬拉雅、荔枝、酷狗音樂、網(wǎng)易云音樂等平臺也早已布局了廣播劇。
在各方努力之下，未來的廣播劇或許有更多想象空間，不僅吸引更多優(yōu)質的制作團隊，也將推動更多年輕受眾進行消費，成為新式的娛樂方式，而廣播劇注定是一個“質量取勝、內(nèi)容為王”的市場，精益求精方能走得更穩(wěn)更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