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鯨落商業(yè)評論 李北辰
三年前，深冬的一個夜晚，一篇名為《搜索引擎百度已死》的文章忽然刷屏，直抵許多網民的心靈。
文章稱，“作為搜索引擎的百度已死。Baidu.com已經不是你尋找中文互聯(lián)網內容的地方，而是百度自家的站內搜索；它將你引向的不是中文互聯(lián)網中的優(yōu)質精神食糧，而是囤積在自家的腐臭變質內容?！?/p>
也許“腐臭變質”仍有些憤世嫉俗，但三年后的今天，給許多人的感覺，這篇文章描述的大部分事實仍未發(fā)生改變——望著奪屏而出的各種光怪陸離的百家號和其他百度大禮包，你很難想象，中文互聯(lián)網用戶是在何種惡劣的信息環(huán)境下無厘頭地游蕩。
嗯，但凡你對信息檢索這件事心存敬意，就不會否認，如今最低劣的搜索結果，往往出自最傳統(tǒng)的搜索引擎。
傳統(tǒng)搜索平臺的價值，正在以你想不到的速度坍塌。
one of the apps
無論你喜不喜歡，各大互聯(lián)網平臺與傳統(tǒng)搜索引擎的“脫鉤”，正在愈演愈烈。
但在遙遠的過去，情況可不是這樣。
十余年前，業(yè)內最樂觀的預測是：未來最完美的搜索引擎，應該是某種“大一統(tǒng)”形式，它能夠搜索到的內容無遠弗屆，甚至是大多數(shù)互聯(lián)網內容的唯一入口。
譬如時任谷歌CEO的施密特就被人問到：你眼中的“WEB3.0”是什么樣？施密特的回答大概是：APPlications that are pieced together，翻譯過來就是，將所有碎片化的應用集中在一起。
這種樂觀可以理解。
十余年前，很少有網站能拒絕搜索引擎“爬蟲”的誘惑，姿態(tài)清高如《華爾街日報》，在已經做到內容付費的情況下，對于來自搜索引擎的點擊卻能網開一面，允許閱讀一篇文章的全文。
更多姿態(tài)卑微的中小網站，通過SEO從搜索引擎導入的流量，可以占到全站流量的50%以上。
然而搜索引擎的好景不長，恰如《連線》雜志在2010年那篇著名的《Web已死，Internet永生》中寫到的那樣：“過去的幾年中，數(shù)字領域一個最大的變化就是從開放的互聯(lián)網向半封閉的網絡平臺過渡。這些平臺使用互聯(lián)網進行數(shù)據傳輸，但不通過瀏覽器顯示。它們的興起主要是受到了iPhone等移動計算模式的推動。它們不受HTML語言規(guī)則的束縛，谷歌也沒辦法抓取它們的數(shù)據?！?/p>
不談谷歌，在中國，轉折始自2008年的淘寶和百度。隨著店鋪傭金成為當時淘寶最主要的收入來源（后續(xù)又有了廣告收入和金融收入），淘寶評估了來自搜索引擎流量帶來的收入，發(fā)現(xiàn)其已經微不足道……于是禁止了百度的爬蟲。
畢竟，當搜索引擎帶來的利潤遠低于自營帶來的利潤時，被“爬蟲”就相當于被人白白拿走有價值的東西。
當然，近些年來，這份最有價值的清單里，排名第一的無疑是數(shù)據。
時至今日，已無需贅言，數(shù)據是黃金，是石油，是未來的一切。各平臺對自身數(shù)據的珍視，也讓以百度為代表的傳統(tǒng)搜索平臺，徹底變成“one of the apps”。
搜索永生
所幸，式微的是搜索引擎，不是搜索行為。
恰如你所見，如今用戶巨大的搜索流量，正在被稀釋成一座座巨大的“信息孤島”。
以抖音為代表的新興島嶼，攫取了用戶的搜索行為。比如我媽就跟我說，她經常用抖音，不是“刷”，就是把它當“搜索引擎”用：宮保雞丁的幾種炒法，夏日冰飲的幾種調法，圍巾的幾種系法，褲腿的幾種改法，收納的幾種疊法……幾乎搜啥有啥。
反正照她的意思，簡直可以歸為八字口訣：“遇事不決，抖音來學”。我媽說她的朋友圈里，很多人都熱衷于抖音搜索，她們也樂于相互分享“優(yōu)質答案”。
數(shù)據印證了這一點，極光調研數(shù)據顯示，盡管獨立搜索平臺的優(yōu)勢現(xiàn)階段仍然存在，以71.5%的使用率位居榜首，但搜索行為明顯向其它平臺遷徙，以短視頻平臺為例，68.7%的用戶會通過它完成搜索，是使用率第二位的搜索平臺。
根據公開數(shù)據，抖音視頻搜索的月活是 5.5 億，快手的視頻搜索功能月活是 2.5 億。而微信“搜一搜”的月活更是從2020 年的 5 億上升到了驚人的 7 億。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用戶的所有搜索行為中，有接近80%會發(fā)生在內容型平臺。
這并不難理解，我們早已習慣于想搜索某領域內容時，就去代表該領域的內容平臺：想買東西，就去京東淘寶；想浸潤在消費主義浪潮，就去小紅書上逛逛；想徜徉在知識的海洋，就去得到；想了解最新輿情，就去微博；想看旅行攻略，就去馬蜂窩；想了解專業(yè)醫(yī)療知識，就去丁香園；想解決或平添人生困惑，就去知乎……
有人說，這個時代，所有行業(yè)的生意都值得重做一遍。
我說，這個時代，所有行業(yè)應用都值得擁有自己的搜索框。
更值得玩味的是，這些被不同頭部APP分裂的“島嶼化世界”，曾經令人不適，但時至今日，或許是慣性使然，或許是路徑依賴，人們似乎已經慢慢習慣了這些孤島，也慢慢適應了每天在各種APP之間“跨島”，覺得這樣沒什么不好。
而且，只要你習慣并擅長跨島，現(xiàn)在各大島嶼上的內容質量，總體上要比10 年前那個被傳統(tǒng)搜索引擎霸占的時代要好，這委實算是幸事一樁。
結語：不會再有梟雄存在
總之，說來荒誕，以“互聯(lián)”著稱的互聯(lián)網，正在變成一座座彼此割裂的信息孤島。
你可能會說，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未來互聯(lián)網上會不會出現(xiàn)某位野心勃勃的梟雄，偏要將這些孤島上的信息整合在一起？
對不起，受限于爬蟲協(xié)議，更受限于“數(shù)據即黃金”，除非是來自政府的強力，否則時代不會給野心家留下任何良機，那個只用搜索引擎就能把80%有用信息找出來的時代一去不復返。
所以接受現(xiàn)實吧，分了就是分了，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好的信息和好的愛情一樣，不但勉強不來，而且現(xiàn)在，你只能自己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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