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財經新知Pro 檸檬
編輯|月見
每天都處在焦慮的邊緣。
“現在不搞加盟代理就活不下去?！蹦彻蚕沓潆妼氄猩倘藛T陳田告訴「財經新知」，“充電寶幾乎全部淪陷為代理模式?！?/p>
翻看充電寶上市第一股怪獸充電寶的官方賬號，幾乎每天推送的文章都離不開加盟二字，如“共享充電寶百元代理可開啟創(chuàng)業(yè)”“共享充電寶代理還有市場嗎？”“共享充電寶代理如何月入十萬”……
陳田表示，除了頭部品牌會對代理商抽成，大多品牌都不再抽成。這也就意味著，新晉玩家的生意，已經完全淪為批發(fā)充電寶生意。
目前，共享充電寶行業(yè)三家頭部企業(yè)“小竹獸”（小電、竹芒、怪獸）均已轉入代理模式?！皰仐墶北恐氐闹睜I模式，轉為更加輕便的代理商模式，背后反映的是這門生意已經走入規(guī)模不經濟的階段。
近日據媒體報道，小電科技預計裁員約2000人，約占公司總人數的近40%，隨即小電科技對該消息進行否認，稱主要是在進行業(yè)務調整。這樣蒼白的解釋很難掩蓋“小竹獸”們陷入焦慮的事實。
上市的股價暴跌，沒上市的被曝虧損、裁員。賺錢卻不吃香，在共享充電寶業(yè)務以外，“小竹獸”紛紛開始尋找第二增長曲線，但緩慢生長的第二曲線，真的能成為“小竹獸”的下一個拐點嗎？
01“小竹獸”走出紅利期
如今國內共享充電寶市場“小竹獸”的格局已經基本穩(wěn)定。
參考以往的故事模板，一旦市場格局穩(wěn)定，就能夠結束燒錢，進入收獲階段，但共享充電寶的“錢景”在漲價聲中看似一片光明，實際上已是一地雞毛，與最初的火熱截然不同。
小電科技的招股書再次沉沒在港交所，2021年4月以后，再無消息。這是小電科技的第二次失敗，CEO唐永波曾在2021年2月的內部信中表示，“疫情對公司業(yè)務已造成致命打擊?！睋湔泄蓵鴶祿@示，2018-2020年間，小電科技僅有一年實現盈利。
2018年，這個剛走進爆發(fā)期不過一年的行業(yè)迎來第一次大洗牌，面對頭部企業(yè)的絕對優(yōu)勢，大量中小廠商集體撤退，甚至連美團也放棄了這項逐漸邊緣化的業(yè)務，三電一獸（街電、搜電、小電、怪獸）帶領行業(yè)走進寡頭壟斷階段。
2020年，美團卷土重來，并未如當初大量行業(yè)人士預言的那樣“對共享充電寶品牌形成降維打擊”，美團充電寶曾發(fā)布公告稱將“自力更生，絕不啃老”。據業(yè)內人士分析，美團指定商家使用美團充電寶并非難事，但充電寶業(yè)務本身并不值得美團進一步激化與商家之間的矛盾。
然而美團在線下渠道的絕對實力依舊不容忽視。2020年初，多家媒體報道稱，為提高共享充電寶的線下覆蓋率，美團開啟了“百城大戰(zhàn)”，在超過一百座城市進行地推，其事業(yè)部規(guī)模達千余人。
2021年4月，怪獸充電率先上市，當晚，搜電、街電宣布合并為竹芒科技，憑借代理模式在下沉市場的優(yōu)勢，在共享充電寶賽道處于領先地位，甚至隱隱掩蓋住“共享充電寶第一股”的風頭。這似乎是共享充電寶最后的高潮，此后的故事肉眼可見地走向低谷。
已上市的“共享充電寶第一股”怪獸科技略顯狼狽，股價下跌近九成，市值蒸發(fā)超百億元人民幣，從其財報數據中，也能更清晰地看到整個行業(yè)的焦慮。
2021年第三季度怪獸科技凈虧損7940萬元人民幣，而去年同期的凈收入一億元人民幣，關于第四季度的收入預告，怪獸科技也表示，考慮到疫情的潛在影響，第四季度收入或許將在8億人民幣左右，即預計較本期收入下降超過10%。
成本不斷增加也是共享充電寶業(yè)務較明顯的趨勢，2021年第三季度怪獸科技收入成本、營銷費用均上漲20%以上，怪獸科技稱，POI（商戶站點）范圍擴大以及合作伙伴獎勵增加是費用增加的主要原因。
近日據媒體報道，小電科技預計裁員約2000人，約占公司總人數的近40%。同時有小電員工在社交平臺透露，公司已轉向代理人的模式，“鼓勵”員工脫離公司，成為地區(qū)代理人。竹芒科技也被爆出內部出現難以融合的問題，多位部門一級負責人宣布離職。據《財經周刊》報道，有竹芒離職員工稱，“原搜電團隊已經把原街電團隊‘干掉’了，內部情形蠻慘烈的。”
共享經濟的商業(yè)模式在充電寶的細分賽道似乎還沒跑通，在如今已是一片紅海的市場中，“圈地運動”愈演愈烈，頭部企業(yè)瘋狂地內卷導致擴張成本上升，惡劣的市場環(huán)境下，這一行業(yè)已經走進規(guī)模不經濟的階段。
02卷死自己，累死同行
這是一門強烈依賴線下站點密度的生意，在共享充電寶地圖中能夠清晰地看到，不同地點的共享充電寶價格差距較大，即使是位于同一商場，每小時單價也會在3元到6元之間浮動。
在人流量不是很大的地方，共享充電寶的盈利非常有限，同時近兩年提現也出現拖延推諉的情況。不少商家已經把共享充電寶當作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僅期待它能夠為自己引來一些客人。
陳芮告訴「財經新知」，共享充電寶在商超非常受歡迎，“大型商場里的充電柜很多，有商店里的，也有商場自己弄的?！?/p>
“充電是真的慢?！标愜菍蚕沓潆妼氃箽鉂M滿，一個小時三塊錢，逛了兩個小時準備卡點還，卻發(fā)現手機電量僅上漲了30%，“用的時候可能遇到壞的、沒電的，還的時候也不會很明顯地提醒你是否歸還成功?！?/p>
逛街時陳芮很難感受到時間流逝，除非自己定鬧鐘，否則往往等她意識到要歸還時就已經超出自己預想的時間，“有時候一次就得十塊錢，哪怕超出一分鐘也會按一小時來算。”但她最難以接受的問題是，手機沒電就掃不了充電寶，沒有充電寶手機就開不了機，“這就是個死循環(huán)，要是跟朋友一起還能借她們的手機掃?！?/p>
當問及是否會對某一家品牌有較深刻的印象時，陳芮表示，只認得美團。“一般都是逛街途中看到了就借一個，需要自己找地方的時候一般都用美團搜站點。”
由于鮮少有品牌會與店家簽訂買斷協(xié)議，一家店內有時會有多個品牌的充電柜，這時就需要去辨認一下充電寶的牌子，以免還錯?！坝写尉褪菦]留意牌子，還錯了，后來過了幾天才發(fā)現扣了我99，而且充電寶也沒在我手上?！标愜侵两駥@件事都耿耿于懷，“虧死了。”
為了“搶”優(yōu)質站點，在直營模式下，品牌會許諾出高到不合理的分成，據業(yè)內人士透露，在“圈地運動”最火熱的階段，甚至有過百分百讓利的“自殺式”分成，優(yōu)質站點的分成也能高達70%-90%。
為了圈地，商家得到高分成，但品牌依舊需要盈利，最終的壓力只能給到用戶，從5毛到3塊，部分熱門站點以及節(jié)假日的景區(qū)甚至會出現10元每小時的共享充電寶。瘋狂的漲價引發(fā)了監(jiān)管部門注意，2021年6月，市場監(jiān)管總局價監(jiān)競爭局會同反壟斷局、網監(jiān)司召開“共享消費”領域行政指導會，要求企業(yè)增強合規(guī)意識，規(guī)范價格行為和競爭行為。
在漲價之外，共享充電寶亂收費的問題也格外嚴重，在黑貓投訴、電訴寶等平臺，小電、怪獸充電等均擁有數以萬計的投訴，其內容超過九成都是亂收費。
來自資本市場的信號或許更加直接，2017年行業(yè)爆發(fā)時，40天內發(fā)生11筆融資，近35家機構先后涌入，融資金額累計達12億元，融資效率是2015年共享單車興起時的5倍。但這種瘋狂如曇花一現，此后四年內，整個行業(yè)融資數量累計不超過10次?？诒胶尤障?，資方不再跟進，這一門不被看好的剛需生意，開始尋找第二增長曲線。
03第二曲線，難以預見的未來
共享充電寶的生意不夠牢靠，已經成為業(yè)內默認的事實。
大屏智能手機在為用戶帶來使用體驗升級的同時，續(xù)航問題也常常被詬病。2017年，在共享充電寶剛出現時，方正證券曾認為，共享充電寶是一項高頻次的剛需生意，預計行業(yè)總體潛在空間約百億量級。某第三方數據平臺也曾相信，除了受疫情影響的2020年，未來幾年行業(yè)仍將保持50%-80%的高速增長趨勢。
然而，高頻剛需的定義，恐怕未來將不再適用于共享充電寶業(yè)務。近兩年，手機廠商已經扎堆在一代代更新的手機中探索“快充”“續(xù)航”等電池問題，在招股書中，怪獸充電曾坦誠地表示，如果手機電池升級，會對其業(yè)務造成影響。隨著電池技術的不斷進步，共享充電寶在未來注定會是一門逐漸走向低頻的生意。
除此之外，入行門檻低也是共享充電寶行業(yè)較為明顯的特征，在淘寶平臺能夠輕易搜到不少品牌售賣的商用共享充電寶設備，商家無須與廠家分成，僅花費不到一千元就能夠“加盟”，開啟共享充電寶業(yè)務。
共享充電寶該如何走向下一步，玩家們大概已經有了方向，至少“小竹獸”三家頭部企業(yè)在計劃表中，已經紛紛寫上“第二增長曲線”的項目，公司定位也從“共享充電寶企業(yè)”轉變?yōu)椤翱萍枷M企業(yè)”。
率先上市的怪獸充電已經開始“不擇手段”，2021年初跨界開發(fā)白酒品牌“開歡”，開店一年，其淘寶旗艦店僅有五款產品，其中月銷量最高的一款，僅37人付款。
走下沉路線的竹芒儼然是共享充電寶中的拼多多，但廣泛的布局也并不能為其帶來絕對的優(yōu)勢，著急地轉向無人銷售等業(yè)務。2021年5月，竹芒科技董事長兼CEO梁凱向媒體表示：“（竹芒將）向著全場景、全產品、全渠道、全覆蓋的消費場景智能基礎設施制造商和運營商挺進?！?/p>
兩次上市失敗的小電科技也明顯意識到共享充電寶生意已經很難說服市場，2021年5月的招股書中，小電科技表示，公司計劃與短視頻公司進行戰(zhàn)略合作，為點位的合作伙伴及其他商家提供短視頻及直播營銷解決方案。
此外，據小電科技在招股書中透露，公司已研發(fā)出包括云端硬件管理系統(tǒng)、CRM和ERP系統(tǒng)、數字化供應鏈系統(tǒng)，以及業(yè)務拓展運營管理等數字化工具，將瞄準企業(yè)服務賽道持續(xù)發(fā)力。然而，互聯(lián)網巨頭們一直未攻破的企業(yè)服務業(yè)務，僅憑小電科技一直不超過2億元的研發(fā)投入，恐怕很難順利前進。
不“香”的共享充電寶生意和縹緲的“第二增長曲線”，讓“小竹芒”們已經進入迷茫期。
或許共享單車們的結局能對“小竹獸”們有些啟發(fā)，走進規(guī)模不經濟階段后，并入大廠會是最終歸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