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適道

最近，半導體行業(yè)發(fā)生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Arm和高通，這次真掐上架了！

在高通發(fā)布多款自研Oryon處理器之際，Arm向高通發(fā)出強制性通知，要求其在60天之內(nèi)解決糾紛，否則將取消雙方的架構許可協(xié)議。

高通表示，看吧，這就是Arm的一貫嘴臉。Arm回應，別逼逼了，12月法庭見。

故事說回2021年，高通花14億美元收購了芯片設計公司Nuvia。問題在于，Nuvia買過Arm的ALA授權。

Arm有兩種授權模式，ALA（架構許可）、TLA（技術許可）。簡單來說，ALA像是一本DIY原始教程，芯片廠商可根據(jù)Arm的指令集自研芯片；TLA像是一套圖紙（公版架構），廠商在此基礎上，只需微do一下，就可以造芯片。

長期以來，高通都是拿著TLA授權，這限制了其主觀能動性，不能更好地升級芯片。正規(guī)流程是，如果高通想拿到ALA的授權，就應該和Arm重新簽訂協(xié)議，再交一筆錢。但高通走了一條“捷徑”，即通過收購一家購買過ALA授權的公司Nuvia。雖然Nuvia的Arm許可于2022年3月被終止，但高通已經(jīng)將Nuvia技術整合進了自身的產(chǎn)品體系中。

高通是賣芯片的大戶，如果用Nuvia設計的內(nèi)核取代Arm內(nèi)核，估算會節(jié)省 40% —50%的專利費用。

這氣擱誰受得了。2022年，Arm就起訴了高通，要求其停止侵權迫害。然而，訴訟之路非常漫長。再加上Arm本身也有捆綁銷售的小心思，即芯片廠商如果想用Arm架構，就必須在CPU、NPU、GPU和ISP等部分，全部使用Arm提供的TLA。

于是，兩家就拖成了一筆未完待續(xù)的大爛賬。

第二件事，憑借Arm翻身的孫正義又雙叒叕為AI發(fā)聲了。在近期FII論壇上，孫正義表示，自己將全部重點都聚焦于AGI；2035年將實現(xiàn)超級人工智能ASI；ASI每年創(chuàng)造的GDP將超過9萬億美元；市場依然低估了英偉達。

近期有傳聞稱，軟銀與阿波羅討論成立一只大型人工智能基金，以投資數(shù)據(jù)中心、芯片工廠和其他AI項目相關事宜，規(guī)?；虺?00億美元。該基金可能涉及Arm等行業(yè)合作伙伴。以及，在OpenAI最新一輪66億美元融資中，首次出現(xiàn)了軟銀的身影，投資金額為5億美元。

FT總編Lionel Barber在《賭徒：孫正義的狂野之旅》一書中寫道：2022年，65歲的孫正義還在感嘆“多么糟糕的人生啊！”“在Zoom視頻會議上，我經(jīng)?？吹阶约旱哪槪媸菂拹喊?。多丑的一張臉，我就是老了……”

2023年，66歲的孫正義就憑借“賣不掉”的Arm東山再起；2024年，67歲的孫正義欲籌資1000億美元，開啟一個名為“伊邪那岐”的AI芯片新項目，和黃仁勛掰掰手腕。

如今，“一生梭哈”的孫正義準備再“梭哈”一把。

那么，Arm的前景如何？孫正義又是作何打算？

01 Arm的高市值靠什么？

自上市以來，Arm的股價幾乎翻了3倍，目前市值約為1483億美元。相較之下，英特爾的市值僅為999億美元。

如果說英偉達是AI熱潮中最大的贏家，那么Arm就是“喝到湯”的意外贏家。畢竟，在微軟和OpenAI 為訓練下一代ChatGPT而建設的龐大數(shù)據(jù)中心里，基于 Arm架構的CPU正與英偉達最新Blackwell系列并肩作戰(zhàn)。

AI的發(fā)展關系到英偉達的未來，同樣也關系到Arm的未來。不僅是孫正義給黃仁勛上“眼藥”，Arm的CEO Rene Haas也公開表示：你如果認為AI沒有未來，就像在 2000 年互聯(lián)網(wǎng)泡沫破裂時認為“互聯(lián)網(wǎng)不會發(fā)生”，或是在 1907年股災時認為“未來不會有汽車”。

如此論斷無疑與當下盛行的AI泡沫論反其道而行。然而，即便AI的未來只有坦途，按照目前的商業(yè)模式，Arm永遠只能跟著英偉達“喝湯”，甚至說不定某天，連湯都喝不到了。

一個熱知識，Arm不怎么賺錢。即便目前99%的智能手機采用基于Arm架構的芯片，覆蓋了全球約56億人。

因為Arm只負責芯片設計，不涉及芯片的制造與銷售。其收入來源于技術授權費、版稅。授權費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版稅是客戶按芯片價值，給Arm一定比例的抽成，大概是0.5%—2%。

這大概是多少錢呢？粗略估算一下。2023年，Arm營收32.3億美元，凈利潤3億美元，采用Arm架構的芯片出貨量超300億顆。也就是說，Arm對每顆芯片的收費僅11美分。

這是什么良心賣家。

相較之下，Arm連高通的零頭都賺不到。2023年高通營收362.9億美元，凈利潤77.6億美元。

一組數(shù)據(jù)顯示，Arm為某手機制造商提供芯片設計方案，每部手機收取50美分；高通為某高端手機提供無線電芯片，每部手機收取13美元。

為了增收，Arm計劃調(diào)整商業(yè)模式，不再根據(jù)芯片價值抽成，而是根據(jù)設備價值抽成。但進展有點尷尬?？蛻魝兗娂姳硎?，我不玩了。比如，高通聯(lián)合博世、英飛凌、Nordic半導體和恩智浦等多家科技巨頭組建新公司，布局開源架構RISC-V賽道；中國公司也在積極擁抱RISC-V。

如今，Arm想和高通法院見。很多分析認為，這是Arm在秀肌肉，看看自己在行業(yè)內(nèi)到底有多大的話語權。不過，即便Arm單設備的授權模式將來會發(fā)生變化，包括Arm已經(jīng)對云計算處理器、汽車芯片、AI進行了布局。但因為沒有一個主要的終端設備能夠快速地驅動市場，Arm也沒辦法在短時間內(nèi)獲得像手機市場一樣的壟斷地位。

在此背景下，一旦AI泡沫被戳破，Arm的高市值也可能被戳破。這是孫正義無論如何都不想看到的。

02 孫正義：直覺正確，時機不當

“直覺大師”孫正義說過：一切目標的實現(xiàn)都是來自毫無根據(jù)的相信！

與外界認為的“遲鈍”不同，孫正義的“直覺”早就瞄準了AI。

2012年起，日本軟銀就在全球范圍內(nèi)購買AI企業(yè)的股份；2017至2022年期間，孫正義在季度和年度報告中提到AI超過500次。

然而，當OpenAI引領潮流時，主導的投資者卻是微軟，孫正義未能插足。

原因在于“直覺正確，時機不當。”在愿景基金時期，AI企業(yè)要么規(guī)模較小，要么仍處于早期開發(fā)階段，或是尚未進入公眾視野。在新冠疫情期間，孫正義被困在東京。2022年初，限制終于解除，軟銀卻陷入了巨大的虧損危機中。

退一步說，如果孫正義當初不給500多家公司撒錢，他完全可以在高利率壓低公司估值的背景下，低價收購有前途的AI企業(yè)股份。同時，正是因為亂撒錢，2019年孫正義咬牙清倉英偉達的股份，換得33億美元。

但現(xiàn)在，喘過氣來的孫正義開始琢磨著回歸主線任務——賺AI時代的錢。比如，讓Arm造AI芯片和英偉達硬剛。一位前Arm高管表示：想想這花費，簡直讓人望而生畏。

孫正義憑什么覺得Arm可以與英偉達硬剛呢？

主要在于，他相信AI芯片的市場規(guī)模非常之大，英偉達以及其他巨頭吞不掉整個蛋糕。

在FII論壇上，孫正義的采訪說明了一部分。

對話1

主持人：你承認過，沒有全力投入AGI是因為缺錢。

孫正義：沒錯。現(xiàn)在我正在攢錢，幾百億美元，為下一步的大動作做準備。

主持人：你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嗎？我的意思是，你可能不了解這些公司，它們甚至可能還沒有出現(xiàn)。你知道未來怎么走嗎？

孫正義：我不能告訴你。我有自己的看法。Arm幾乎壟斷了所有手機芯片，以及90%的高端AI芯片和物聯(lián)網(wǎng)芯片。所以，我很快就會成為一家以AI為中心的芯片公司的老板。好吧，但是我非常感興趣的是AI機器人技術，而不是傳統(tǒng)的機器人技術。ASI的出現(xiàn)和機器人技術的結合，這將是一個偉大的產(chǎn)品。

對話2

孫正義：為了實現(xiàn)比人類聰明1萬倍的ASI，我們需要投入多少？

我預測AI數(shù)據(jù)中心需要耗電400千兆瓦，比整個美國耗電量還多！還需要2億個芯片！總共需要投入9萬億美元！很多人覺得這投資太大了，根本收不回來。但我認為這不算多，甚至可能太少了。

為什么9萬億美元不算多？如果10年后，AI取代了全球GDP的5%，那將是多少？全球GDP的5%就是9萬億美元！也就是說，AI每年能創(chuàng)造9萬億美元的價值！跟這個比起來，之前投入的9萬億美元根本不算什么，一年就能回本！

回到現(xiàn)實，Arm的CEO Rene Haas表示，公司確實能造NPU芯片，但性能“尚未達到英偉達的水平”。因為它們主要用于邊緣設備，而非數(shù)據(jù)中心。他又找補了一句：目前公司在擴展這一領域方面已經(jīng)投入大量工作，不僅限于邊緣設備。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如果在5年前，Arm沒有擱置其內(nèi)部的AI芯片開發(fā)項目，如今孫正義的AI計劃可以推進得更遠。

2016年，軟銀以310億美元收購Arm，之后就面臨重返股市的壓力。這意味著Arm必須專注于有盈利的成熟業(yè)務，以提升潛在投資者的信心。此時，蘋果、高通和Graphcore等Arm大客戶紛紛挖走其工程師，以加強自家芯片的設計能力。

當時，Arm從一個剛起步的AI芯片項目中抽調(diào)了很多工程師，讓他們繼續(xù)研發(fā)CPU，這一轉向使得公司至今缺乏適合數(shù)據(jù)中心的獨立NPU產(chǎn)品。

誠然，軟銀無法匹敵英偉達，也無法匹敵亞馬遜、谷歌和微軟等計劃造芯的巨頭們。

但無論如何，現(xiàn)在的Arm需要講一個新故事，而AI正是故事的最佳內(nèi)核。

至于這場“電影”如何收場？或許我們可以再次相信孫正義的“運氣”。

有人稱孫正義幸運，有人稱軟銀“大而不倒”。無論是作為“時代掮客”的孫正義，還是作為結束漫長“水逆期”的孫正義，對于這位世界的顛覆者，永遠不要低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