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螺旋實驗室 牧歌

編輯|堅果

從阿里卸任半年之后，張勇昔日的各項政策正在被全盤推翻。

阿里現任董事會主席蔡崇信近日在接受媒體時采訪時表示，“當我們審視內部并反思過去幾年的情況時，我們發(fā)現自己落后了，因為我們忘記了自己真正的客戶是誰。對于使用我們的應用程序購物的用戶，我們沒有給他們最好的體驗?！?/p>

雖然言語中并未直接點名張勇，但也不難看出蔡崇信對于張勇時代的阿里并不滿意。

蔡崇信和張勇都是CFO出身，按照接班順序，張勇還是蔡崇信的前任。但是在阿里內部，蔡崇信明顯資歷更老，威望也更高，而他的表態(tài)，似乎也能夠代表當前阿里內部的風向。

蔡崇信在采訪時還表示，阿里近三年士氣低落，但是如果能清楚地向員工傳達方向是什么，那么他們仍舊會煥發(fā)活力。

蔡崇信的采訪同時也得到了馬云的認可，4月10日，馬云在阿里內部發(fā)表千字長貼，稱“感謝Joe（蔡崇信）的勇氣和擔當”，同時還表示：“有錯誤不可怕，沒有人不犯錯，真正可怕的是不知錯、不認錯、不改錯?！?/p>

在吳泳銘履新阿里CEO之后，重新回歸電商主業(yè)，并聚焦于提升用戶體驗成為了阿里巴巴工作的重點。而與此對應的，則是張勇之前規(guī)劃的多項舊政也就此被按下了終止鍵。

01 蔡崇信、馬云接連發(fā)聲

蔡崇信和馬云的接連發(fā)聲，核心主旨都圍繞著兩大方向，一是承認過去幾年阿里確實存在方向性的錯誤，第二則是繼續(xù)鼓勵員工，以喚醒阿里目前低迷的士氣。

在張勇卸任半年之后，阿里過去幾年的低谷期終于在內部被公開討論，而且還是馬云和蔡崇信這兩大靈魂人物定的調子，縱觀國內的互聯(lián)網行業(yè)，這也算是比較深刻的自省案例了。

除了業(yè)務上的衰退，蔡崇信和馬云都不約而提到了阿里在內部管理上所存在的問題，蔡崇信將這種問題歸咎于大公司病和人性使然，馬云則認為阿里要從一個決策緩慢的組織重新回歸到效率至上、市場至上。

如果說阿里過去幾年在市場競爭上的失勢，有一部分原因還可以推脫于外部環(huán)境的劇烈變化，但是對于自身在組織管理上的低效，則把矛頭直接對準了以張勇為代表的高級管理者們。

去年9月，張勇宣布辭去阿里云董事長和CEO的職務，以近乎于“裸退”的方式告別阿里，僅僅帶走了一個“功勛阿里人”的榮譽稱號和10億美元的科技基金投資。

在蔡崇信“送別”張勇的內部信中，主要肯定了張勇過去十幾年在阿里的幾大功績，包括創(chuàng)造了雙11購物節(jié)、帶領天貓快速發(fā)展、實現阿里的無線化轉型以及幫助阿里成功進軍全球。

但是對于張勇?lián)伟⒗锒聲飨倪@四年間，給予其的評價則僅僅是“帶領阿里穩(wěn)住大盤，渡過一個又一個難關。”

誠然，沒能在全面執(zhí)掌阿里之后繼續(xù)締造新的王朝神話，張勇的表現顯然沒有達到馬云和蔡崇信的預期。

尤其在過去幾年時間里，還放任拼多多快速崛起，在市值上甚至還完成了對于阿里的反超，電商業(yè)務也幾乎呈現出分庭抗禮的態(tài)勢。

而在阿里內部，近幾年無論是網絡風評還是員工士氣都下滑明顯，“阿里黑話”甚至一度成為了互聯(lián)網公司的名梗，同時公司股價的縮水和業(yè)務的退坡，讓員工無論是在收入還是成就上都產生了巨大的挫敗感。

這種情況下，張勇的“下課”已經成了必然。

02 阿里擦去張勇印記

如果說去年張勇卸下阿里一切職務，標志著其個人阿里時代的結束，那么過去大半年的阿里內部改革，則更加徹底抹去了張勇在阿里的大部分印記。

首先就是在組織架構方面，吳泳銘在接任阿里CEO之后，力推領導隊伍的年輕化，大批85后的阿里中生代開始擔任一把手職務。

去年12月，吳泳銘兼任淘天集團CEO之后的第一把火就燒向了管理團隊，其一口氣提拔了6名年輕管理者分別帶領淘天集團各關鍵業(yè)務，并直接向吳泳銘匯報。

在淘天集團內部，吳泳銘更是提出要求，要“正視現狀，重新創(chuàng)業(yè)”。

與此同時，不少經歷了馬云和張勇時代的阿里老人，也主動交出了手中的權杖。

今年3月，加入阿里十年的俞永福卸任餓了么、高德兩大業(yè)務的管理職務，轉型為投資人繼續(xù)為阿里提供支持。隨后不久，一手打造出盒馬鮮生的侯毅也宣布退休并卸任盒馬CEO職務，未來將以盒馬首席榮譽顧問的身份為公司提供指導。

人員的密集調整之下，張勇在任CEO末期力推的分拆上市計劃也遭到了全盤廢止。

去年3月，張勇發(fā)布內部信宣布，阿里將啟動構建“1+6+N”的組織結構，實行各業(yè)務集團和業(yè)務公司董事會領導下的CEO負責制，對各自經營結果負總責。

這項重大改革最為吸引眼球的地方，就在于未來阿里旗下具備條件的業(yè)務集團和公司，都將有獨立融資和上市的可能性。

這一改革計劃出爐后，由張勇親自掛帥的阿里云智能集團率先宣布啟動分拆上市，并將引入外部戰(zhàn)略投資者。

張勇認為，上市不僅是上市本身，也是獨立面對市場的更高要求。

張勇希望阿里未來能夠出來若干個上市公司，而若干家上市公司下面經過幾年又能夠再生兒育女，分出來更多上市公司。這樣，阿里的業(yè)務才算走向繁榮，才能解決一代又一代的員工“為誰而戰(zhàn)”的問題。

但僅僅過了一年，阿里旗下各業(yè)務集團的分拆上市計劃便被先后叫停。去年11月，阿里在發(fā)布季度財報時表示，鑒于多方面不確定性因素，不再推進云智能集團的完全分拆。與此同時，盒馬的首次公開募股計劃也已暫停。

今年3月，阿里又發(fā)布公告稱，為更好加強與阿里電商業(yè)務協(xié)同，以及繼續(xù)支持菜鳥擴大全球物流網絡投入，決定撤回菜鳥的上市申請。

03 阿里急需找回士氣

站在商業(yè)視角，蔡崇信和馬云在近期的發(fā)聲，更多的是糾偏，而并非是對于阿里張勇時代的批判。

畢竟對于眼下的阿里來說，主旋律是重新聚焦電商主業(yè)，馬云提出要“回歸淘寶、回歸用戶、回歸互聯(lián)網”，再過多糾結于過去已經沒有多少現實意義。

但如果從人情世故的角度出發(fā)，想要重新喚醒阿里員工的士氣和勝負欲，又不得不找出那么幾個背鍋俠。

正如蔡崇信所說，阿里在過去三年里士氣低落。而這種情緒上的壓抑可能來自于多個方面，從價值回報角度出發(fā)，大廠員工過去一直追求的財富自由夢，隨著螞蟻上市被叫停，阿里股價大幅腰斬，已經被無情擊碎。

今年3月，因為不滿阿里承諾的期權長期未兌現，部分阿里員工聚集在西溪園區(qū)門口現場維權，在現場，甚至有員工喊出了“討薪”的口號。

在社會認同層面，過去幾年隨著互聯(lián)網行業(yè)普遍遭遇寒冬，阿里出身的員工也漸漸褪去光環(huán)，加上“阿里黑話”、“職場PUA”、“加班文化”等負面新聞的渲染，也更使得員工的心態(tài)容易出現波動。

士氣這種東西，似乎看不見摸不著，但對于一個想要“重新創(chuàng)業(yè)”的公司來說，又是一種不可或缺的東西。

對于馬云和蔡崇信來說，從湖畔花園一路走到今天，他們勢必會更加了解員工士氣對于業(yè)務上的幫助會有多大。

去年11月，馬云罕見地現身內網，安慰因目睹拼多多市值飆升而“此刻難眠”的阿里員工，并用一句“阿里會變，阿里會改”安撫了眾多阿里人失落的情緒。

阿里如何變，阿里如何改，自然就要從推翻過去開始，而張勇時代所留下的那些問題，自然就成為了被率先開刀的對象。

但坦白而言，這些問題絕不是張勇治下的新病，而是阿里過去二十多年一直未曾重視的積弊。在過去幾年外部環(huán)境的刺激下，這些積弊最終集中爆發(fā)，成為了扎入腳掌心的一顆刺，讓大象難以轉身的一根針。

作為執(zhí)掌阿里這艘大船四年之久的舵手，張勇也確實應該為此負責，但在更為宏大的敘事背景下，張勇需要承擔的責任要比實際更多。

隨著蔡崇信和吳泳銘正在一點點剝下張勇時代的阿里印記，這位阿里歷史上第一位“功勛阿里人”到底功過幾何，相信阿里人自己會有個公允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