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寫 | 胡毓婧
適逢武俠作家金庸誕辰100周年,近日武俠動作電影《陌路狂刀》上映,影片由張晉、耿樂、蔣璐霞等主演,講述張晉飾演的賣炭翁重持陌刀斬不平事的故事。在小人物壟斷主角、大俠逐漸隱去的時代,武俠電影何去何從?
從千禧年前的《少林寺》,到在國際上大風異彩的《臥虎藏龍》,再到《繡春刀》,每一代電影觀眾對武俠的審美和需求都不同?!赌奥房竦丁穼а堇顐ジ嬖V界面文娛,武俠片是中國獨有的電影類型,它雖然式微,但不會消失。
在屬于小人物的時代講武俠故事
長期關(guān)注武俠的作者“六神磊磊”去年懷念金庸時曾表示,年輕時讀武俠小說,總會把自己代入主角,代入令狐沖、喬峰、楊過,想著小龍女和郭襄選哪一個,多年后才會忽然驚覺,原來自己的人生不過是書中某個不起眼的小配角,再看書就會慢慢代入柯鎮(zhèn)惡、張阿生、茅十八,甚至代入某個福威鏢局的趟子手、被阿紫欺侮的店小二,為他們的悲喜而悲喜。
時代和人生轉(zhuǎn)向后,內(nèi)容消費也發(fā)生了變化:相較于盲信大英雄,如今觀眾更容易代入配角和資質(zhì)平平的普通人。愛奇藝首席內(nèi)容官王曉暉去年曾表示,現(xiàn)在年輕人不再相信“條條大路通羅馬”,“他們充滿了無力感,時代剎車之后,渺小感彌漫著各個階層,個體陷入軟弱無力的狀態(tài)?!狈从吃谟耙晞∠M上,觀眾希望看到小人物的故事,而“小人物不能從別人的生活中尋找自己生活的信心”。
在李偉看來,新世紀以來,觀眾對武俠電影的需求幾乎每10年就會有一次大的變化。2000年前中國武俠動作電影拍的是少林寺、霍元甲和方世玉;2000年時李安導演拍攝的《臥虎藏龍》,李慕白、玉嬌龍和小虎之間的感情非?,F(xiàn)代,動作設(shè)計整體變得更加飄逸,人站在竹林上飛,這是一種符合千禧年的審美;又過了大概10年,路陽導演的《繡春刀》系列又將主角從天上拉回到地面,動作和打法又變成寫實的、近身冷兵器的打法,張震飾演的沈煉身上充滿了風雨飄搖時代里身為棋子的無奈。
《陌路狂刀》是李偉對當下觀眾武俠片需求方向的一次嘗試。它回歸小人物視角,張晉飾演的主角是一個賣炭翁,與他同行的“老頭”是算命的。影片的第一個長鏡頭以自下而上的視角呈現(xiàn)了炭的誕生,“從木頭劈成柴,燒成炭,被運輸?shù)匠抢?,然后又被運到宮里。”
電影的動作設(shè)計和美學風格都圍繞人物的職業(yè)身份展開。劇本給李偉一種陰冷肅殺感,他于是將影片主要色系確定為黑、白、紅;動作設(shè)計上,賣炭翁非常會用火器,比如用炭陰燒形成煙瘴、炭粉在密閉空間爆炸等,動作設(shè)計緊貼主角職業(yè)屬性,這些場景又構(gòu)成了影片的視覺奇觀。
奇門兵刃也塑造了武俠電影的風格?!赌奥房竦丁分袕垥x使用的是唐代長柄大刀——陌刀,李偉表示,這主要是出自觀感新穎的考慮,拍攝時用到的陌刀大約2.6米、近40斤,歷史記載稱“陌刀一出,人馬俱碎”,區(qū)別于劍和單刀等武俠動作電影的常見武器,他希望陌刀的沉重感和力量感為打戲帶來新穎感。
武俠動作演員稀缺,分線發(fā)行保證一部分觀眾
在《陌路狂刀》中,飾演田安鄴和秦姑的張晉和蔣璐霞均是國內(nèi)知名的動作片演員?!皬垥x和蔣璐霞都是童子功,張晉9歲開始練功,像他們這樣從小練功如今還在行業(yè)里的演員屈指可數(shù)。”李偉提到,“現(xiàn)在行業(yè)類型片也不容易做,不如曾經(jīng)鼎盛,演員自然稀缺,所以大家會覺得武俠電影式微了?!?/p>
而在動作電影的鼎盛期,好萊塢的不少武術(shù)指導來自中國?!队拔湔摺纷髡?、電影人張海多年前接受《北京晨報》采訪時曾分析,過去香港動作電影市場競爭激烈,成家班(成龍)、洪家班(洪金寶)、元家班(元彪等),“武無第二”,競爭激烈。而如今好萊塢的動作設(shè)計水平已經(jīng)超越我們,傳統(tǒng)搏擊技術(shù),比如拳擊、自由搏擊、泰拳、柔道、跆拳道、菲律賓武術(shù)、巴西柔術(shù)等,都特別注重實戰(zhàn),在這種氛圍中成長起來的武術(shù)指導對技擊會有獨特的理解。
《陌路狂刀》3月2日在影院分線發(fā)行上映,3月8日在愛奇藝云影院上映付費觀影。分線發(fā)行是電影可以不再由全國院線統(tǒng)一放映,片方和影院可以根據(jù)待放映影片的特點、輻射區(qū)域的受眾喜好等維度進行個性化排片。
李偉介紹,《陌路狂刀》原定是直接在愛奇藝云影院付費點播,去年末,主創(chuàng)和愛奇藝認為影片更適合在大銀幕觀看,恰巧分線發(fā)行正式落地,于是年前臨時敲定這一新的發(fā)行方式,最后6000家影城報名放映《陌路狂刀》。不過,由于院線電影對宣發(fā)要求更高,而《陌路狂刀》年后宣發(fā)時間短促,經(jīng)費有限,雖然院線對武俠電影的需求超過預期,但最終票房表現(xiàn)不盡如人意?!安贿^選擇分線發(fā)行本就不是為了票房,而是為了讓更多觀眾能在大銀幕看到武俠片?!?/p>
主演張晉在影片首映后談及此次嘗試分線發(fā)行時表示,“起碼保證了有一部分人能夠看到,愛奇藝第一次做這種發(fā)行形式,我就來一起打這個頭陣,我知道不容易,但是不做這種形式,可能能看到的人就更少了?!?/p>
俠隱的時代,俠夢還在繼續(xù)。目前在影視行業(yè)內(nèi),徐克仍然在拍《射雕英雄傳:俠之大者》,徐皓峰扎根武俠動作片,《蓮花樓》等融合武俠類型的劇集也深受觀眾喜愛。李偉認為,國外只有古裝動作片,武俠片是中國獨有的類型,它不會消失,現(xiàn)在創(chuàng)作者需要不斷嘗試,找到武俠片下一次復蘇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