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豹變 高宇哲 葉丹璇

編輯|邢昀

12月18日晚，當“董宇輝為新東方文旅集團副總裁”最新任命發(fā)出時，“霸榜”近一周的“董宇輝”事件，似乎終于達成了“皆大歡喜”的結局——引發(fā)“眾怒”的CEO被罷免、“中國合伙人”俞敏洪又成了“純爺們”、“國民老師”董宇輝終于翻身做主。

獲勝的不止有“丈母娘”，還有東方甄選的股價。

今天，董宇輝被先后宣布升任“東方甄選高級合伙人”和“新東方文旅集團副總裁”后，東方甄選港股漲幅一度超過25%，截至收盤，報32港元/股，總市值從15日的266.4億漲至324.8億港元。

18日晚8點，當俞敏洪與董宇輝合體直播后，抖音平臺東方甄選直播間同時在線人數(shù)達350萬，粉絲數(shù)量從16日的2875.7萬快速回升至3118萬以上，目前粉絲數(shù)量仍在增加。

這場連鎖風波中，還有一位無法忽視的配角羅永浩。新東方作為企業(yè)家的黃埔軍校，事件發(fā)生以來，與東方甄選有交集的同行們都保持了沉默，只有羅永浩在直播中頻頻發(fā)聲，且觀點簡明——一是“世界欺負年輕人”，支持董宇輝創(chuàng)業(yè)；二是“東方甄選是直播電商在中國誕生后，我見過的最不公平、最荒唐、最欺負壓榨年輕人的現(xiàn)象級公司”。

一番輸出之后，羅永浩的存在感上去了，但似乎觀感不佳。雖然有網(wǎng)友認為，董宇輝欠了老羅一個“人情”，“老羅每發(fā)一次評論，小董就高升一回”；但更多人認為，羅永浩“蹭流量，不體面”，今日張雪峰在微博隔空暗示“差不多得了”，還有錘子科技投資人鄭剛視頻炮轟羅永浩“難道不怕做多了，終有一天露出馬腳被反噬”“人在做天在看”。

身為俞敏洪之外的又一初代“網(wǎng)紅”，羅永浩身上有太多標簽，作為“新東方名師”、“還債CEO”、“行業(yè)冥燈”，他曾欠下6個億，又在全國人民的見證下上演“真還傳”。這一次炮轟東方甄選，讓人想起他與俞敏洪的種種恩怨。

已經(jīng)“上岸”的羅永浩，究竟是蹭流量的生意人，還是被欺負的“少年”？

01 羅永浩，自動代入小編角色

曾經(jīng)擔任過脫口秀嘉賓的羅永浩，在這次事件中，充分發(fā)揮了金句輸出的能力。

他形容東方甄選“是直播電商在中國誕生后，我見過的最不公平、最荒唐、最欺負壓榨年輕人的現(xiàn)象級公司”；在權益分配上，“董宇輝在東方甄選拿走至少一半左右的收益才相對公平”；董宇輝回歸東方甄選后的處境，他猜測“逼得本來就沒什么心胸的老板和CEO都出來”“接下來在這個公司繼續(xù)待著的命運，早就寫在中國每一個朝代的史書上了”。

這些觀點中透露出羅永浩的兩種傾向，一個是對俞敏洪以及東方甄選作為“萬惡資本家”的幾近厭惡；另一個是對董宇輝幾近無條件的保護甚至偏袒。

在董宇輝和俞敏洪的合體直播回復后，羅永浩稱“又是昏招”，但是“小董是完全無辜的”“要學會保護自己”。對比之下，董宇輝曾回應“士為知己者死”，在他與俞敏洪的最新直播中提到“君子寡言”。

雖然外界看來，董宇輝的這次高升，離不開羅永浩的神助攻。不過據(jù)騰訊《深網(wǎng)》援引知情人士信源：“俞敏洪和董宇輝上周六早已談攏，新任命和羅永浩無關?！?/p>

顯然，羅永浩的一番好意并未派上用場，或許外界得知的一切，也是較早就寫好的結局。

帶入羅永浩，他表演出來的對從未謀面的董宇輝的無條件信任，或許來自過去的自己。

“上一次看到一個孩子挨欺負，忍不住大打出手，已經(jīng)是2009年的事了?！痹跒槎钶x鳴不平的微博里，羅永浩甚至將自己的熱血史追溯到了十四年前。彼時，作為曾軼可粉絲，他對高曉松為曾監(jiān)制的第一張專輯不滿意，公開在微博抨擊高曉松。而這一次，羅永浩的移情不再是作為粉絲，而是過去與新東方共事過的自己。

董宇輝是從陜西潼關山村走出來的外語老師，曾在8年時間教授50萬學生。雙減政策又讓這位新東方名師轉型直播“雙語賣菜”，在東方甄選的直播間成為頂流。

和董宇輝一樣，羅永浩的第一次成名也是因為新東方。

2001年，新東方已經(jīng)接近實現(xiàn)年收入過億，儼然是最炙手可熱的教育巨頭。高中輟學、四處打拼到27歲，幾近潦倒的羅永浩，被新東方的教育神話所吸引，給俞敏洪寫信自薦。

羅永浩第一次試講，面對包括俞敏洪在內的新東方老師們，表現(xiàn)并不好，得到了“沒有幽默感”的評語，后來羅永浩反復爭取試講機會，才終于擠上了當時的財富快車座席——據(jù)說“年入百萬”的新東方講師。

因為在課堂上講段子，諷刺社會現(xiàn)象，羅永浩講課片段被學生發(fā)到網(wǎng)上，成為2004年與鳳姐齊名的百度十大網(wǎng)紅。

這位因為講段子被學生喜歡的英語老師，經(jīng)常開新東方的玩笑，曾經(jīng)在優(yōu)秀教師上臺演講時，對于俞敏洪“做人如山，做事如水”的教導，打工人羅永浩直言：“我不太贊同，我羅永浩不論是做人、做事還是做愛，都他媽如山”。

同樣是經(jīng)歷過新東方的機器篩選，同樣是在新東方成為頂流網(wǎng)紅，羅永浩今天竭盡所能的對外共情董宇輝，大概也是董宇輝走過自己來時的路，回憶起被規(guī)則擠壓退場的過往，自動帶入無人問津的“小編”身份。

只不過，小董“過于單純善良”，性格厚道，羅永浩卻始終是個“狂士”。

02 泄私憤，還是有陽謀

借著董宇輝的題，羅永浩其實炮轟的一直是俞敏洪，夾槍帶棒的話術下又讓外界想起當年羅永浩離開新東方所留下的未解之謎。

在外界看來，羅永浩在新東方的五年，應該是“英雄相惜”的五年。但是羅永浩的離開并不愉快，坊間傳聞新東方的高層會議中，曾有管理層直接建議開除羅永浩，在離開新東方之后，他向媒體直言，“俞敏洪一直都是不看好我的”，同時“新東方是100% 的純商業(yè)機構”。

新東方作為中國最先市場化的教育機構之一，教師的考核體系也和學生的口碑強相關。可以說，新東方一直有鼓勵老師成為“網(wǎng)紅”的基因：為了得到與薪資直接掛鉤的學生評分，講師會使盡渾身解數(shù)討學生的歡心。

羅永浩在離開新東方后，也公開抨擊：俞敏洪這樣用人的結果是，新東方成了一個小人得志的地方。

在羅永浩的回憶里，當時新東方的管理層擔心名師自立門戶，又并不在薪酬制度上把優(yōu)秀的名師和平庸的老師拉開距離。

從羅永浩堅持不懈地炮轟新東方的只言片語中可以看到，借著董宇輝的公共話題，羅永浩帶出了泄私憤的情緒，所以他說出了這樣的話：

“過程中董宇輝的貢獻完全沒有公平公正的回報，利益完全沒有保障（他自己說拿得“夠多了”那是他厚道或害怕，分配得“夠不夠”，商業(yè)是有它自身的邏輯和公平合理性的），還要被小人庸才蠢貨欺辱?！?/p>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新東方也繞不開自己的問題：喜歡造網(wǎng)紅，靠網(wǎng)紅數(shù)次翻身，卻又始終忌憚他們。這樣的風格，從羅永浩時代到董宇輝時代，似乎從來沒有改變。

前新東方老師@周思成 也在微博直言新東方重管理而輕名師，其中暗暗的“去名師化”，導致新東方的名師們紛紛離開。

無論恩怨幾何，俞敏洪和羅永浩最終還是在直播間狹路相逢，并讓外界戲稱新東方為直播間最早的黃埔軍校。

2020年4月1日，抖音羅永浩直播間涌入數(shù)千萬人，實現(xiàn)高達1.1億元成交額。在此之前，羅永浩的錘子科技讓他身背6億債務。

有意思的是，羅永浩直播間的新東方痕跡不單單是他自己，交個朋友2022年挖來了新東方原副總裁、新東方北京學校校長李亮，擔任交個朋友電商學苑的校長，李亮又帶來了自己在新東方的老部下李牧人和崔東升，負責交個朋友抖音、淘寶主賬號等業(yè)務。

新東方實際上成了羅永浩的管理者人才庫，一定程度上可以說，交個朋友的去羅永浩化和以李亮為代表的新東方系高管重塑是同步的。

搞教培的本身也是最懂直播的。2021年7月，雙減政策正式落地，新東方遭遇凜冬。在對2021年的總結中，俞敏洪透露，過去一年新東方市值暴跌90%，營收減少80%，辭退員工6萬人，騰退支出近200億元，教學點急劇裁撤。

2021年12月28日，俞敏洪帶領團隊開始了東方甄選第一場直播，全場GMV460.4萬元。半年以后，董宇輝憑借直播時的妙語連珠一炮而紅，東方甄選也在隨后的一年多里，成為新東方扭虧的財富密碼。據(jù)新東方2022年半年報，東方甄選全網(wǎng)直播GMV已突破48億元人民幣，抖音已付訂單數(shù)量達7020萬個。

從2022年6月1日至今年5月31日的2023財年，東方甄選實現(xiàn)凈利潤為9.71億元，全年帶貨GMV達到100億元，總訂單數(shù)達到1.36億單。

對比來看，交個朋友2023年上半年凈利潤約人民幣9500萬元，較去年同期增長1798%。

當然，羅永浩每一次矛頭直指新東方的“仗義執(zhí)言”，實際上也把董宇輝架往了更高處。

隨著直播電商行業(yè)進入下半場，頭部平臺嘗試剝離與超頭部主播的深度捆綁，謀求“獨立”。交個朋友一直在擺脫對羅永浩的IP依賴，羅永浩不僅淡出公司的日常管理工作，子賬號直播間已經(jīng)看不到身影。

18日直播中，俞敏洪透露，將為董宇輝成立獨立工作室，這是個獨立平臺、獨立IP，同時收入計入東方甄選，保證東方甄選股東利益。如果董宇輝離開東方甄選，賬號歸屬權將歸他。

即使是這場風波平息，董宇輝的獨立也是與東方甄選的“去董宇輝化”相伴相生。

沒人能搞得懂羅永浩參與董宇輝事件的陰謀、陽謀，但是直播間里新東方式較量仍在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