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每日人物社 王瀟
編輯|趙磊
運營|圈圈兒
三步一個泡泡瑪特,五步一個精品首飾店,裝修豪華的潮流街區(qū)里,除了各種網(wǎng)紅小吃,連海底撈、西貝等大牌餐飲也都擠了進來。哪里有人流,品牌們就往哪里去,在B1、B2爭搶地盤,已經(jīng)成了品牌們的共識。
B1、B2的熱鬧背后,是商場和品牌們的心酸。繼續(xù)待在四層、五層,等著奉行“只逛不買”的年輕人主動過來,實在是太難了。既然年輕人不愿意上來,那他們就主動下去,下沉到B1、B2,成了最穩(wěn)妥的選擇。
B1、B2,一鋪難求
B1、B2好像變得和以前有些不同了。從北京長楹天街的B1、B2層逛到樓上,會有一種空氣突然充足的感覺。
長楹天街是北京市朝陽區(qū)的一座超大型購物中心,也是中國首批五星級購物中心之一。商場的B2層直通地鐵6號線,下地鐵擠進B2層的“約會街”,一種混合著麻辣燙、串串香、烘焙蛋糕等各種美食氣味的熱浪立刻撲面而來。這股熱浪還來自擁擠的人群,橫七豎八的小店前站著一排排手拿烤苕皮、端杯奶茶的年輕人。在這里行進,只能時而側(cè)身、駐足、曲折迂回。
離開B1、B2層的瞬間,就能立刻長舒一口氣,獲得一種“解放”的快感。越往上走,商場里人越少,商場東西向的結(jié)構(gòu),甚至可以一眼看到盡頭,耳朵里終于不再是嘈雜的人聲,可以聽到商場輕快的背景音樂。這時,才能找到那種悠閑逛街的感覺。
并不是只有長楹天街這樣,如今的商場,好像存在兩個世界:樓上人煙稀少,B1、B2卻人聲鼎沸。經(jīng)常逛商場的上海姑娘趙婷婷也感受到了這種割裂感,人潮的流向背后,隱藏著消費習(xí)慣的變化。
疫情之前,趙婷婷還經(jīng)常去樓上轉(zhuǎn)轉(zhuǎn),但現(xiàn)在,一進入商場,她就直奔地下,“來商場就是為了吃飯的”。偶爾逛到樓上,也不多停留,“自己好像不屬于這里”,只有到了B1、B2才有一種歸屬感和安全感。一圈逛下來,消費的全是奶茶和零食,花最多的時候都沒超過200元。
小紅書上還有更多和趙婷婷一樣,到了商場“只逛不買”的人。有人總結(jié)了最新的逛街動線:先買杯奶茶端手里,拐進UR、Zara等快消店逛一圈,遇見好看的拍下貨號上網(wǎng)搜,到了飯點直奔負一層,“消費只剩下吃”。還有很多人逛都不逛,只去商場吃飯,最常去的也是B1、B2的那些餐飲店。
人潮似乎能流向B1、B2的各個角落。被人群簇擁著向前,眼前的品牌各式各樣。從個體戶的麻浪燙,到全國連鎖的茶百道、茉酸奶、瑞幸咖啡,再到更豐富的,印象里本不在這兩層的業(yè)態(tài),服裝、家居、護膚品、3C電子,甚至還有奢品珠寶。
趙婷婷也發(fā)現(xiàn),B1、B2層出現(xiàn)了很多“不該”出現(xiàn)在這兩層的品牌:時尚品牌CK,韓國服裝品牌Chuu。記憶中的地下兩層還是賣鍋盔、麻辣燙的小鋪子,“感覺有點low”,但現(xiàn)在的B1、B2層變得越來越“高大上”。
快餐依然是最主要的,但其他的品類也在繁榮。三步一個泡泡瑪特,五步一個精致飾品店??拼笥嶏w的終端零售部總經(jīng)理戈偉濤的工作就是“逛商場”,逛了二十多年商場的他,發(fā)現(xiàn)地下兩層也漸漸變成了3C產(chǎn)品的集聚地,卡西歐、戴森等知名電子品牌近幾年都開始在地下安家。
潮玩品類也成了地下兩層的???。 據(jù)澎湃新聞報道,潮玩品牌52TOYS于2021年先后在上海環(huán)貿(mào)iapm、杭州銀泰in77、北京頤堤港等商場開設(shè)新店,幾乎都選址在商場的B1層和B2層。連內(nèi)衣品牌ubras,都把線下店開在了北京朝陽合生匯和西單更新場的B2層,在上海的北外灘來福士,則開在了B1層。
隨著越來越多的業(yè)態(tài)涌入,B1、B2層也變得一鋪難求。
2018年,數(shù)學(xué)專業(yè)出身的林峰觀望了很久,決定把寶壓在VR這條創(chuàng)業(yè)賽道上,創(chuàng)立了嗨玩星球,短短兩年就開了30多家門店,但林峰公司的體量對于很多商場的B1、B2層來說“依然不夠格”,往往“一問(B1、B2層)就是沒有”。
林峰曾數(shù)次踏入北京西直門凱德MALL購物中心,他帶著自己公司的介紹PPT,想把分店開在這里。為了這個鋪位,林峰“排隊”等了好幾年,最近一次去問時,不出意外地,商場招商部的負責(zé)人又向他推薦了三樓和四樓的鋪位?!盎蛟SB1層有空位置嗎?”林峰不死心,他每次洽談時都會拋出這個問題。負責(zé)人的回應(yīng)熱情但悲傷,“沒有”。
西直門凱德MALL 開在北京4號線、2號線和13號線三軌交匯的西直門地鐵樞紐站上面,B1層的人流量非常大,這里的空鋪很稀缺,是圈內(nèi)公認的香餑餑,很多企業(yè)都想進駐,往往要排上好幾年?!翱赡苷娴倪€沒排上”,但林峰心里明白“沒有”可能還包含另一層含義:商場可能根本不想給位置。
張云在新疆的一家購物中心做樓層管理員,她所在的商場其他樓層還有空鋪,但地下街(地下一層)全部招滿,“一鋪難求”。在福建一家購物中心做運營的朱靜負責(zé)商場的B1層,她發(fā)現(xiàn)B1層很少會出現(xiàn)“斷檔”的現(xiàn)象,今年五月,一家做魚的個體戶經(jīng)營不善退場,她原本還擔(dān)心空著鋪子商場人流受到影響,沒想到立刻就有商鋪進場,還是全國連鎖餐飲品牌楠火鍋,“牌子還更大了”。
到現(xiàn)在,林峰把全國的門店開到了50多家,在商場那里有了更多的話語權(quán),但在選址這件事上,他卻越來越堅定。對于商場的招攬,如果給的是三層、四層的位置,他就暫時放一放,如果一聽是B1、B2層的,林峰還是會立刻帶著公司介紹PPT前往洽談,“不好搶的”。這兩層通常都需要排隊,時間往往以年為單位,“臨時找過去肯定是不行的”。
人流停在B1、B2
曾經(jīng),在商場和大的品牌眼里,地下兩層沒有那么重要。
林峰的第一家店開在北京合生匯B2層21街區(qū)的角落,那里當時還有很多空鋪,人流量也不大。他的鄰居都是客單價比較低的個體戶,林峰去逛了一圈,心里打鼓:“這地兒是不是選錯了,太偏了。”
在北京長楹天街賣首飾的李薇2019年入駐了B1扶梯旁的一處角落,當時的B1層餐飲、家居什么都有,商場對鋪面也幾乎沒有要求,看起來“亂七八糟的”。疫情時,B1層的好多商戶都搬走了,要么就因為裝修圍了起來,顯得更加荒涼,有實力的品牌都擠到了一層,爭奪稀少的人流量。
無論何時,一層都是最好的。戈偉濤早年工作時,當時業(yè)內(nèi)的選址搶的都還是一層,“扎堆只想進一層”。每個商場也會把最大牌的、自帶流量的店匯聚到一層,比如奢侈品和珠寶品牌,對B1、B2的規(guī)劃卻不像樓上那么清晰,也沒什么門檻。
雖然靠近地鐵和停車場的B1、B2,是除一層之外人流量最大的入口,但相比裝修豪華、金碧輝煌的一層、二層甚至三層,B1、B2地處地下,偏僻昏暗,總是顯得很破舊,大的品牌都不愿意到這里開店。
為了最大化利用客流、更好出租金,商場往往會把B1、B2層的鋪面分割成十幾平方米的小店。另一個顯著的好處是,分攤的店多了,也能降低每家店的租金成本。一家家奶茶店、炸串店、烘焙店開起來,這里就成了年輕人的美食天堂,張云曾在工作時到地下街逛過,地下街以小吃攤和飾品店為主,客單價便宜,“幾乎都是學(xué)生黨”。
那些人均一兩百的餐飲店,比如西貝、海底撈、小菜園,幾乎都開在商場的四、五層,不僅要和B1、B2那些做個區(qū)分,也承擔(dān)著為二、三層珠寶、服裝、化妝品店引流的重任。但現(xiàn)在,商場和商家們發(fā)現(xiàn),從地鐵來的人流停在了B1、B2,一層來的人流直奔B1、B2,人們不往上逛了,疫情后復(fù)蘇的好像只有地下,向上引流變得越來越難。
負責(zé)樓層運營的朱靜幾乎每天都能感受到這種變化,她在商場工作了一年多,日常要在商場巡視,商場里有客流計數(shù)器,朱靜留意了今年十一國慶的客流量,相比去年倒退了10%到20%。
商場的人流量幾乎都集中在了餐飲所在的樓層。一到休息日,餐飲店的門口常常大排長龍,噪音很大,二樓等鞋服樓層則顯得有些寂靜,只有靠近扶梯的幾家才會偶有路過的人光顧,“路過也是因為要坐電梯找餐飲店”。向她問路的行人也一般都是找海底撈、胖哥倆等吃的地方,幾乎沒有人問耐克、阿迪達斯等鞋服店。
從數(shù)據(jù)來看更加直觀,普華永道發(fā)布的《2023 年全球消費者洞察調(diào)研》顯示,51%的中國消費者正在減少非必需品支出,而對于必需品,人們開始選擇更低價的購買途徑。匯集最多低價餐飲店的B1、B2,是受影響最小的樓層。
向上引流難以實現(xiàn),商場和商家索性選擇主動下沉。地下兩層似乎成了如今招商最容易的地方。從去年開始,朱靜發(fā)現(xiàn)進場的都是楠火鍋、西塔老太太等餐飲大牌。大品牌開始下沉到B1、B2,甚至擠走了原本的個體戶。
2021年底,林峰開在北京合生匯B2的第一家店收到了商場“不再續(xù)約”的通知,等他撤店后,商場把林峰連同旁邊的幾家鋪位,一起打包簽給了海底撈,“人家的品牌更大,確實競爭不過”。
李薇的危機感更加強烈,她原本B1的位置被商場簽給了家居品牌代字行。從2019年進場開始,她像打游擊戰(zhàn)一樣,每半年到一年就要換一個位置,如今已經(jīng)換了四次位置。由于本金不夠,她選擇不裝修店面,采用花車經(jīng)營,像是在商場里“擺攤”。她跟商場約好:哪兒有位置去哪兒,沒有位置就撤。
最保險的選擇
當人流量都聚集在B1、B2,商場和商家一推一拉之間,充滿了博弈和精打細算。
嗨玩星球成功挺過了疫情,還多開了20多家店,品牌的名聲逐漸大了起來,跟商場的洽談也變得更加容易。有些原本推薦三層、四層的商場開始直接推薦B1層,選擇權(quán)漸漸滑入林峰手中,“有的B1還要考慮一下要不要”。
2021年,在零售行業(yè)工作了20多年的戈偉濤加入科大訊飛,負責(zé)在全國開設(shè)直營店。那時,科大訊飛的名號在各大商場那里還并不響亮,開店不是件容易的事。戈偉濤約上商場的好友,想靠著多年交情把店開起來,“感情雖好,但一聊到開店就要考慮”。直到2022年下半年,戈偉濤跑了兩百多家商場,才開出10家店,那時哪敢提要求,“能開就趕緊開,商場是不會等的”。
到今年,情況逐漸明朗起來。有商場開始主動向戈偉濤拋出橄欖枝,主動打電話來詢問要不要進駐,這時“稍稍也可以提些要求了”,如果對店鋪位置不滿意,有的商場還會給出更多位置選擇。到2023年,門店的數(shù)量迅速從10家擴展到50家,“可選擇的(樓層)范圍還是很廣的”。
為了應(yīng)對客流的變化,商場使出渾身解數(shù),一邊裝修擴建B1、B2,一邊在招商上“大小搭配”,請自帶流量的品牌入駐,同時不斷提高租金,從小店身上擠壓油水。
北京的長楹天街改變了內(nèi)部構(gòu)造,打通西區(qū)進一步擴大B2空間。去年年末到今年,隔段時間,商場就會拉起綠網(wǎng),B2這一層開始響起叮叮當當?shù)难b修聲。
幾次裝修后,李薇發(fā)現(xiàn)原本貫通東西區(qū)的一條直直的通道變成了四五條曲折的小路,中間空出的大平臺被劃分成了店鋪,李薇數(shù)了數(shù),店鋪數(shù)量從30多家,直接翻了一番變成60多家。原本集中在通道的人流量被新修的道路打散,引流到B2層的各個區(qū)域。這樣做的另一個好處是,顧客一進去就很難繞出來,容易在里面買更多東西。
西區(qū)還被進一步延長,去年年末規(guī)劃出了“嗨時區(qū)”的區(qū)域,嗨時區(qū)與李薇所在的約會街風(fēng)格完全不同,約會街對店鋪外觀不做要求,主打煙火氣,但入駐嗨時區(qū)店面必須要裝修,對品牌也有要求。
有的商場還有意想把B1層打造成“次首層”。原本北京朝陽大悅城的B1層都是小餐飲,那時的大悅城根本不在徐晨黎的考慮范圍內(nèi)。去年,北京朝陽大悅城大刀闊斧地清退了所有小餐飲,招商了一批像大疆、戴森等3C品牌,還要把超市升級成Olé超市,“應(yīng)該是國內(nèi)最頂尖的了”,徐晨黎才決定將科大訊飛直營店開設(shè)在這里,就在超市入口處。
原本林峰對門店選址并不關(guān)心,他覺得門店選址是最不重要的一方面,“不管開在哪都能靠線上運營把店盤活”。疫情期間,商場關(guān)門,林峰也撤了十幾家店,那時傳到林峰耳朵里的故事都是同行“死掉”,公司破產(chǎn)。有一家同做VR體驗館的公司,疫情前,林峰聽到的是一年擴張一百多家店、全速沖向IPO的行業(yè)神話,疫情時聽說,這家公司已經(jīng)關(guān)了50多家店,等到疫情后,那家公司已經(jīng)倒閉了。
如今的林峰經(jīng)不起任何一點差錯。開一家店要一個月的時間,其中有十天林峰都在逛商場,他把自己當成顧客,從商場的各個門進入,早、中、晚各個時段都會留意,觀察顧客中的年輕群體從何而來,又停留在哪里。反復(fù)觀察后,他粗放定論:能開在B1、B2,就選這兩層,“年輕人一般都在這兩層”。在疫情后開的30多家店里,林峰有80%的店都成功開在了B1、B2層。
科大訊飛在開過50多家直營店后也得出了類似的選址邏輯。在戈偉濤的預(yù)想中,目標人群是職場年輕人,還有對出國、差旅有需求的職場人,有了50多家店的經(jīng)驗,樓層范圍大致鎖定在了原本3C產(chǎn)品集中的四層、五層和年輕家庭客群集聚的B1層。與戈偉濤一同負責(zé)直營店業(yè)務(wù)的徐晨黎進一步細化了選址的邏輯:“預(yù)算充足的情況下,能往下走就會往下走。”
越大的品牌越在意商場的配套和體驗,這也倒逼商場對B1、B2進行改造。徐晨黎在考察商場時,有一套慣常的逛街動線。他通常會徑直下到地下兩層,然后一層層往上逛,地下兩層往往人最多,因此看得最細。地下兩層就像是徐晨黎篩選商場的初篩門檻,如果服務(wù)和衛(wèi)生在這兩層出現(xiàn)了問題,那這家商場基本就不用考慮了。林峰在門店選址時也會格外注意地下兩層的細節(jié),“廁所的衛(wèi)生、味道都要注意”。
重要的是先活下去
當商家真的沉入B1、B2時才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絕對保險的選擇。
雖然商場B1、B2層的人流量大,但并不會惠及所有商戶。即便這兩層的人流在復(fù)蘇,但復(fù)蘇的好像只有餐飲業(yè)。和旁邊一群年輕人排隊等候的奶茶店相比,李薇的花車好像一個被隔開的真空地帶,鮮少有人駐足。
2020年夏天是李薇生意的分割線,以前,李薇的攤前總是圍著五六個人,那時她每天去得早走得晚,從早上十點直到晚上十點商場關(guān)門,幾乎沒有坐下來休息的時間,小攤周圍總是包圍著五六個試戴的顧客。但如今,李薇白天幾乎閑著,小攤前直到晚上六點才開始有人聚集,看首飾的也只有零星的一兩個,她每天“下班”的時間越來越早。
這樣的真空地帶不在少數(shù)。有一家賣床品家居的個體經(jīng)營戶已經(jīng)在長楹天街的B2層安家了半年多,當初也是看中了這里的人流量大,但路過的人多不代表進店的人多,“根本不來買有什么用”。老板每天呆坐在店里刷手機,即便是打出關(guān)店甩賣的口號,也鮮少有人光顧,今年十月,這家店從商場撤出。
李薇覺得自己能堅持,只是因為自己只擺攤,沒有盤下一個店面。曾經(jīng)在B2也有一家珠寶店,是一間鋪子,面積很大,最終因為扛不住昂貴的租金撤店走人了。即便只是一個花車,沒有裝修成本,李薇也只能勉強應(yīng)對,每次商場一裝修,租金都會漲,她所在的位置,從最初的4000多元一個月,現(xiàn)在漲到了6000多元。
對于那些謀求品質(zhì)升級的商場來說,已經(jīng)入駐的商家還要挨過升級前的黑夜,才能在未來享受商場的客流。前段時間,北京朝陽大悅城的超市升級改造,全都圍了起來。這個區(qū)域燈帶少,兩邊超市入口都被圍起來后,里面的商戶像是被藏了起來,自此很少有顧客光顧。入口處的科大訊飛門店原本一天人流不斷,店員很少有空閑的時間,但現(xiàn)在滿打滿算,一天下來進店的可能就十個人,“周圍的店都挺痛苦的”。
對于科大訊飛等客單價較高的店來說,如今的銷售額尚能維持“活下去”。但有些店似乎就沒能挨過這段陣痛期,科大訊飛門店旁的暴龍眼鏡和倍輕松就在今年先后撤出了這層。
在真正選址時,要考慮的不止有客流這一條因素。每個選擇入駐B1、B2 的商家都需要做一場賭注:能不能把人流量變成自己的客流,以維持這兩層更高的開店成本。
徐晨黎統(tǒng)計過,相比于開在四層、五層,開在B1的店鋪銷售上至少要高出5-10個百分點,才算不虧。從實際來看,科大訊飛真正開在B1、B2層的店面不到10家。每次開店前,團隊都會做嚴格的測算,計算現(xiàn)階段的投入產(chǎn)出比。地下兩層的投入往往更高,但產(chǎn)出卻沒有更多,于是他也不會選擇B1、B2,“現(xiàn)在要做的是先活下去”。
遺憾的是,“活下去”變得更難了,人們口袋里的錢變得越來越難掏。北京長楹天街的B2層樓梯口,開著一家花店,花店老板發(fā)現(xiàn),雖然人流量還是那么多,但人們明顯不愿意消費了,“以前來一個人能買十枝花,現(xiàn)在可能只會買五支”。巔峰時,李薇一天的流水能達到兩三千元,但如今,流水斷崖式降到了幾百元。她算了下,剛剛好夠活下去,“還好當初沒裝修店面”。
而周圍那些裝修了店面的商戶,已經(jīng)換了一茬又一茬。嗨時區(qū)剛裝修好時,李薇也曾想搬過去。她看中了一個緊鄰地鐵站的位置,跑去和負責(zé)人了解了一下,得知必須要裝修,回來算了算成本、面積,如果入駐嗨時區(qū),每個月會多一兩萬的成本,果斷放棄。
她記得最開始時,嗨時區(qū)所有鋪位都滿了,李薇去逛過,有好特賣、好利來等不少大品牌??刹怀鋈齻€月,一批商戶就堅持不下去,關(guān)店了,“現(xiàn)在的生意不好做”。如果現(xiàn)在走進嗨時區(qū),依然能看到鋪位搬空,但招牌還沒撤下的“殘骸”,在等待新商家的到來。
(除戈偉濤和徐晨黎外,其他人物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