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潛水魚X 何潤萱
今年暑期檔票房不行已成定局，6、7月累計77億，剛過去年的一半。幾部新片雖然還在點映未出票房預測，但以目前點映的上座率來看，都處于大盤的平均水平，正式上映后也難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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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票房上的各自失利，今年暑期檔后半場的主題卻是出奇地一致，從陳思誠到烏爾善，再到不走尋常路的李陽，都很執(zhí)著于描述一種英雄夢。
《從21世紀安全撤離》講的是純情少男的英雄夢，帶上兄弟拯救世界順便泡妞；《解密》則講的是數(shù)學阿宅的點金之路，被高富帥和紅一代選中重點培養(yǎng)，最終拯救國家；《異人之下》則是鄉(xiāng)村小伙的逆襲故事——神功傳人原想低調一生，卻意外被群眾推上神壇逼作英雄。
Hold on，hold on，小魚沒有貶低英雄夢的意思，但當同一檔期大銀幕上扎堆出現(xiàn)男人的英雄夢，這就可有的說道了。
三個英雄夢分別代表了導演的不同投射，李陽的代表作是《李獻計歷險記》，關鍵詞顯然是二次元少男，陳思誠則一如既往地在自戀中年男人身上打轉，烏爾善也想拍少男，但男凝女用，拍出了爺爺爆改少男的油膩感。
這三個夢里小魚相對喜歡的是《從21世紀安全撤離》。故事講的是三個純情高中男生偶然獲得了穿越到20年后的超能力，結果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了不喜歡的壞大人，因此反復在時間中穿梭，希望校正那些自己不喜歡的部分。這種故事并沒有多新奇，但近年來懷舊浪潮兇猛，看著在電影里出現(xiàn)的那些千禧年間的符號，觀眾多少都會被掀起一些兒時的熟悉感。二次元的視效亂入也給了這三個主角做英雄的空間，好像打開了一部熱血日本漫畫。
更重要的是，李陽從一開始就告訴了觀眾這三個男的除了清澈的愚蠢一無所有，為他們實現(xiàn)了英雄的降格，此后主角做什么事都是加分。而因為是少年，英雄夢也是格外幼稚速成的，經(jīng)過女主角鐘楚曦的三天特訓，外加喝了蛤蟆汁兒變身肌肉男，最終蛻變?yōu)槟艽驍》磁傻乃郝杏⑿邸?/p>
英雄夢是一種特別容易走向爹味的敘事，因為男人里的英雄往往要分出個排名，但這個故事因為發(fā)生在少男身上，頂格了也就是拯救心愛的姑娘，順便防止世界倒退二十年，無厘頭得有點可愛。這部有很多直男自嘲梗，比如生命不停息每天不停訓的拉練口號，比如三兄弟猛甩戰(zhàn)繩的激燃畫面，但都極為難得地做到了男味minus，成功召喚起小魚對尚未被荼毒的青春少男那種純潔記憶。
相比之下，陳思誠的英雄夢就顯得故作高深且乏味。他用了麥家的原著，企圖拍出一個像《美麗心靈》又像《奧本海默》又像《模仿游戲》的故事，但最終誰也不像，徒留一個禿（的劉昊）然。為了高深，《解密》的推理過程主要靠主角夢的潛意識，但哪個英雄是靠做夢完成的呢？最沒講明白的是主角為什么放棄了出國深造留下報效國家，只用了一個街邊被槍擊的路人作為題眼，實在是難以自圓其說。保爾 柯察金曾說，英雄不是一天煉成的，本片主角容金珍也一樣。
戲外，陳思誠倒是幾近實現(xiàn)了自己的英雄夢，他在采訪里說《解密》是自己迄今為止的創(chuàng)作峰值，因為總算從商業(yè)IP的語法里轉身回到了藝術。且他將中國電影的價值增量引以為己任，說這是中國電影的類型創(chuàng)新。究竟是不是，就請諸君見仁見智了。
但最令人無法忍受的還是烏爾善，畢竟大家沒想到他比陳思誠還惡俗。雖然《異人之下》不止他一位導演，但全片依舊充滿了他的個人風格：像《封神》里一樣的裸男捆綁，繼續(xù)非人化女性角色，強調視效而不是核心的熱血中二，像走馬燈一樣樂于陳列但完全忘記了故事主線。
胡先煦在這部電影里飾演一個學了祖?zhèn)魃窆Φ男∏嗄?，只要一發(fā)功就會金光附體，堪比人形燈泡。和劇集版本里的屌絲男主彭昱暢相比，胡先煦更像是剛參加了《變形記》下鄉(xiāng)的少爺，雜亂的發(fā)型和破裂的衣衫都無法阻擋他的冷白皮在大銀幕上幽幽發(fā)著白光。這些與他那個炁體源流的功法倒是相映成趣，建議劇組和美妝品牌出個聯(lián)名小燈泡美容儀。
尋找失落的英雄少年本該是經(jīng)典爽文敘事，但這個小子一沒被壓迫二沒吊打仇人，技術法術不好不壞，還一副猥瑣姿態(tài)，真的很難令人信服this is hero。別說原著粉霸凌電影，小魚不是原著粉，也沒覺得原著樣樣都好，單純只是不想看嘴里含著奇怪東西的胡先煦。
《異人之下》目前的預測票房是1.31億，甚至不如重映的《你的名字》；風格先鋒的《從21世紀安全撤離》目前點映排片僅為2.33%；《解密》稍微好一點，但跟陳思誠自己相比，那就是發(fā)揮一般?？偠灾?，這三部后半場的新片，也依然扛不起和去年的票房落差。總結就是，男人們的英雄夢撞到了一起，暑期檔涼涼了。三個男導演的英雄夢扎堆當然有偶然之處，但值得思考的一個延伸問題是：英雄夢到底觀眾還買不買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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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可能要先定義一下英雄到底是什么。如果說的是那種板正的傳統(tǒng)英雄，大概對票房市場還是有用的，畢竟從中國電影的總票房來看，前十里有六位都是英雄主題，但跟今年的這幾部新片不一樣，都很板正沒有變體。兩部《長津湖》、兩部《流浪地球》和《戰(zhàn)狼2》都是民族英雄，《復聯(lián)4》是經(jīng)典超英，剩下一個哪吒算是神話英雄。英雄是勇氣的載體，是人類的精神贊歌，就算外國的超英失靈了，傳統(tǒng)英雄也不會從大銀幕消失。
但如果這個英雄所托并非宏大，而是男導演自己編出來治愈自己的一場幻夢，那么恐怕市場就很難買單。烏爾善和陳思誠都有高票房的作品，這可能讓他們對自己產生了誤會，以為自己的ego觀眾都會愛看。但烏爾善的《封神》仍在傳統(tǒng)英雄序列，陳思誠的短視頻式電影則踩中了下沉市場的偏好，他倆的成功是踩在時代加成上的，沒人愛這倆男的本身。
因此，一旦他們自己的英雄夢注入到電影里，開始展現(xiàn)與時代無關的過剩自我意識，一切也就水落石出。比如這兩位男導演，都樂于在片中讓女演員扭成不明所以的S形，推動劇情的作用沒看出來，倒更像是滿足自己惡趣味的一種奇觀。
相對可愛一點的是李陽的英雄夢，夢很小，僅供二次元和有趣人類，也沒打算說教任何人，喜歡它的就來探索，不喜歡的會被門檻繞開。因此，它注定也不會是大爆的作品，像《宇宙探索編輯部》一樣，叫好未必叫座。
言而總之，今年的暑期檔很有可能就這么慘淡收于幾個男人的英雄夢手里了，盡管后續(xù)還有徐崢的《逆行人生》（現(xiàn)實主義小男人英雄夢）尚未落定，但對整個大盤來說也難挽狂瀾。你說這是一種偶然，但當中又蘊含著一種必然。這種必然是中國男導演在戲外的英雄夢，因為他們總想搞個大的，下盤大棋。
當然，他們這盤棋也不是全然沒有值得贊賞的地方，比如這次男導演們集體在敘事上展現(xiàn)了較為燦爛的想象力，這是過去以現(xiàn)實源流為起點的中國電影沒有的創(chuàng)新部分。但想象力也需落地，否則就是虛無縹緲的英雄夢。事實證明，暑期檔最受歡迎的可能還是接地氣的《抓娃娃》?，F(xiàn)階段的中國電影里，雙腳落地的才是真英雄。